草芥

二十万的制作费，使用非职业演员，《草芥》用了99分钟向我们讲述了一个漂泊在北京底层的搬运工蚂蚁对生活对爱情的追求以及最终的绝望的故事。这不是一部以剧情取胜的电影，按照导演王笠人的说法，它是一部风格化的电影，它对影像的追求，画面的隐喻，情节的超现实都是显然的，也是被纵容的。

这个电影很压抑，甚至残酷，讲的是一个搬运工爱上一个被男友逼迫卖淫的姑娘，结尾时候，该散的散，该抓的抓，不该死的死，随着敲木鱼的和尚超度声，看见这几个字：“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凯路亚克”。整个电影基调都用灰黄色，象黄连一样，苦涩的让人难受。

21世纪是个哀伤的年代，城墙已经拆散迨尽，连可怜的骨架都已经残缺；崇拜的图腾与圣洁的城堡已经黯淡，只余下眼角的淡淡的忧伤；话语说不出太多，躁动与轻浮，城头变幻大王旗，你方唱罢我登场；豪杰们在召开群英会，先锋在运筹帷幄，挥斥方遒，权威的鼓声震天响；想我苦难祖国伤感的历史，让人黯然泪下，夜不能寐，扼腕叹息，忧心忡忡；然仁人志士，前赴后继，慷慨赴义，足以激励后人，因之我们能推翻帝制，挫败强寇；中国文化催生传统的坚定的知识分子，数十年来，承前启后，传承文化硬核，在最新的历史坐标系，仰望天下星象，试图建立崭新的文化艺术镜像，然而偶像坍塌的年代，信仰已经偏离轨道，在纷乱世故的硬伤中，道德与廉耻不在，伦理与秩序放松，崩裂的图像与骇人的怪圈再次萦绕；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洪水已滔滔之，岂吾辈一杯土可挽救之？明知结果却还有济世的执着与挽救的希望，千百年的人生就是如此。

回顾10年学艺史，百感交集胸怀，挫折崎岖不绝于途；传奇的历程，失败的苦痛，枯燥的人生，不同的特殊感知，由此，感应普通中国人心灵成长的独特处境；个人的感念有限，不可能是轰轰烈烈的人生，生活就是平淡无奇的日常琐事，生活在低下层，与苦难者共呼吸同命运，喜怒哀乐，感同身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一代先行者为我们照耀了光辉，如侯孝贤，几十年如一日笔耕不缀，纪录生活中如烟花般绚丽的图景，他从胡兰成嫡传弟子朱天文处获得沈从文自传，感悟人生不过是一条静静流淌的河流，以博大的胸襟与对生命的热爱去宽容，由此从电影《风柜里来的人》开始确立了他的导演风格：静止长镜头纵深调度；观察生活、观摩先哲的经验，也许能让我们的人生凸显丰富，峰回路转，弥补作为藐小个人的无助；人生不过弹指一瞬间，弃绝光阴的耗费，交结志同道合的同志，突飞猛进指日可待；感谢杨超，我热爱诗歌与重金属，感谢李肖夫，我狂搜影碟与爱看热闹。

电影《草芥》是一部表现残酷现实人生与诗意意境的作品；剧本攫取素材、细节全部来自平淡生活；2002年冬天的某凌晨，我与杨超在豪运酒吧听完摇滚出来，豪劲未减，宽阔的马路路灯高挂，感人的一幕这时出现：一对民工夫妻踩着三轮车带了四个小孩，在深夜寂静无声的马路上逛着北京城，旁边的壕沟，一群民工兄弟在大汗淋漓挥锄挖坑，一帮呼里花哨的朋克在坑边闲聊，一幅感动的优美意境；这被我加入剧本翠花和小李子夫妻带着蚂蚁、蝴蝶、孩子们逛北京的情节中，而艺术的使命在于更加诗意与赞美，因之我添入燃放“滴滴筋”烟花的场景。如此等等，不一而足；难以相信，脱离苦难民众的生活，昼夜出入于豪华酒肆，夜夜笙歌，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权威面孔，谈笑间指点江山，相信其人已俨然变态成了猪狗头，一如卡夫卡的《变形记》，甚至都不要看他的电影，就明白他片头所谓的“×××导演作品”；思想与苦难、残酷、生活脱钩，你指望他凤凰涅盘、老妪重生？

当下中国，城乡间隔趋于消除，大量身不由己的农民工纷纷进城，残酷的生存环境，自身素质的限制，农民工不得不干着城里人不乐意干的脏、累、苦活，而作为个体，却也有着生理及心理的欲望，历经与现实的巨大的落差与失意，诗意地纪录下这一弱势群体，喜、怒、哀、乐，爱、恨、情、仇，关注这一特殊群体相对普遍的精神状态，在当下现实是有意义的。

电影《草芥》全片的节奏是张弛有度、从容大气的。影片将以大量轨道移动的长镜头以及部分短镜头组接来构成影片的主干，一个镜头能够说明白决不用第二个镜头；缓缓移动的长镜头，蕴涵传统文化意味的视觉背景，极具生活质感和戏剧性张力的故事情节，将营造出生活的众多细节所架构的丰富层面，将深具低沉悲伤的气质、激情四溢的诗意风格。

电影《草芥》将是一部诗意的现实主义电影，其独特的视觉风格在于将故事主人公复杂的心态与心理微妙变化，蕴涵于气象万千的优美意境，衬托影片气势恢弘的文化韵味。

因之，电影《草芥》全部场景取自北京城内外，镜头将穿越浸润京味文化的胡同、城墙、牌坊，见证40多年北京历史的小巷子、苏式建筑、村庄，展示优美意境的池塘、铁路、古桥，呈现富有寓意的古长城、地下旅馆、荒废墓道，回味气势庞大的引桥、炼钢炉、祭台；现代化的建筑物之场景将被尽量屏弃在画框之外，这将直接确立影片丰富历史、博大文化胸襟又有优美意境的视觉结构。

我要求所有的场景都要被精心遴选出，并且要有几个最合适的备选方案，都要多角度拍照留存；影片的主要场景气氛图都要被详细勾画出。场景视觉特点既要符合影片气氛要求，又要给场面调度留下适度的空间；即使是相同的场景其视觉风格也要求是迥然不同的，如影片中有不同的胡同的情节，如阿斌与蚂蚁打架的戏，胡同是蓝灰色调较整洁的墙体，同时又适合于较为灵活的场面调度；而小武带蚂蚁去买窥视探头的胡同，其墙体则教为杂乱，颜色也不大一致；但都为剧情服务，都衬托人物当时的心理与人物独特处境；如兔子与蚂蚁在桥上的争斗，小桥外型与环境的选择既要衬托人物内心的烦乱，又要体现卑微人物处处与城市的格格不入。

总之，电影《草芥》将是大全景与近景的完美融合，对演员的表演将是一次挑战，要求肢体语言的优美和节奏的控制，同时不乏激情与投入，但要把握住分寸，要克制情感的过分流露，表演要做到不温不火，即是内心狂野外表冷漠。演员将参加剧中人物原型的生活体验。将采用职业演员与非职业演员的结合，对非职业演员进行适当训练与排练，保持非职业演员鲜活的生活质感，准确地完成剧本规定的任务。

电影《草芥》对镜头的要求是一首铿锵上口的韵律诗，所有的镜头每一格都要有所变化，将精心安排各种变化的视觉元素，同一场景的拍摄要不重复，既要容纳镜头的纪录丰富信息、描述事件过程之专长，又兼具前后镜头衔接之匹配（包括色彩组成、光线明暗、运动方式）的特质。严格其人物调度与镜头运动的协调和谐，镜头运动要富于变化，或横移，或俯瞰，或仰视，或遵循定向移动，相信其视觉效果将更为愉悦、丰富。这在我的电影风格的探索里将是一种独特的视觉经验。

电影《草芥》将有两种独特的视觉元素，拍摄的角度应是正常的视角，窥视探头的存在，决定了影片必定会有一些俯拍镜头，这在镜头风格的把握上要加以适当的增强。随着人物内心的变异与扭曲，影片的后半部可能会有一些广角镜头加以夸张。

影调的效果主要要依靠自然景物和光线，人物造型、光线把握和环境的选择要烘托人物的内心微妙的颤动，从而准确渲染场景气氛和人物心理。对光线把握的严格细致，因为本剧的低成本制作，外景光线的控制在于对阳光时间的精确计算，其独有的魅力将多层次多视角地折射出来。

电影《草芥》将进行同期录音，音响（同期声、配音和音乐）应积极参与剧作，更好地渲染影片气氛，烘托人物情感变化。音乐辉煌又博大，急昂又深沉，将与唯美的画面、浑厚的文化底蕴、舒缓热烈的节奏共同构筑一段气势博大的视觉盛筵。

获得2006年秋季荷兰鹿特丹国际电影节HBF奖金

呋喃丹(创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