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果说我是一个港片的死忠FANS的话,刘镇伟是我最钟爱的香港导演,完全个人趣味私宠无限,任何瑕疵都在所不计。想不到能有机会与他近距离对话,实在是一次让人兴奋且回味不已的经历。刘镇伟比我印象中要略瘦一些,不过在我眼里,他也依然是正大仙容,隐隐有佛相。不过刘镇伟当然不是正襟危坐压人于五指山下的如来佛祖,而是童心未泯、会用无厘头来胳肢你腋窝、以绝伦的想象力来点化你的“菩提老祖”。
说到《功夫》正在热映中,他显得很高兴,问到参与多少他倒是没说太多,说自己扮演的是周星驰的“心理医生”的角色,确保周星驰在《功夫》的整个拍摄过程中情绪一直保持平稳。然后说到周星驰现在的地位,他身边围绕的那么多人,都是他名气很大以后出现的,而刘镇伟可能是惟一一个从周星驰没名到有名一直在旁边的。所以片场那么多人,所有人都叫周星驰“星爷”,连洪金宝都称周星驰“星爷”,就他还是叫“星仔”。刘镇伟还讲了个当时让他喷饭,然后我听了也喷饭不已的段子。他说有次吃饭时洪金宝要和周星驰谈什么事情,张口就是“星爷”怎么怎么样,周星驰一边埋头扒拉饭一边以很无奈的语气说,你还是叫我“星仔”吧。你不如想象一下周星驰的神情,绝对有戏得很。刘镇伟说其实周星驰也不想大家这样,但是人到了一定位置后很多事情就很难把握了,然后就会有一些被大家误解的地方。虽然刘镇伟只是三言两语,但还是让我看见了之所以能拍出《功夫》是因为永远有一颗赤子之心的周星驰。
周星驰受刘镇伟影响是毋庸置疑的,但周星驰的野心远远大于刘镇伟,刘镇伟在他作品中的游戏心态更大程度是为了满足自己,而周星驰在放眼世界市场的同时,就要慎重考虑大众的接受程度,《功夫》现在文武戏的比例和无厘头台词的部分显然就是经过精确计算的,这种选择当然是正确的,不过对于我这种就是CULT刘镇伟作品中独具特色部分的影迷,自然还是刘镇伟这样无所顾忌、天马行空的恶搞来得更过瘾。
比如说刘镇伟的时空三部曲,《大话西游》、《超时空要爱》和《无限复活》,前两部作品的故事取自古典名著《西游记》、《三国演义》,他说对四大名著是有点情结的。于是我就不禁乱想有天他要是乱弹一下《红楼梦》的话,简直无法想象会是什么样子,性别错乱是不用说,风月宝鉴没准可以相当于月光宝盒。讲到我个人非常喜爱的《无限复活》时,他说是“这部片完全拍给自己看的,对《大话西游》里一些没有实现和完成的地方想在里面做到”,那个时刻我简直是心底丝丝冒凉气啊,看《无限复活》时被其中复杂的时空交替所引起的兴奋无非也就是惊讶于刘镇伟的想象力,对于时空的处理竟然能做到不断进步和完善。
刘镇伟永远是编导一体,除了第一部作品是王家卫做的编剧。刘镇伟说自己一直埋头苦写,写得实在很寂寞,抬头一看镜子里还是只有“技安”两个大大的字。原来技安是机器猫里一个老是欺负人家的角色,王家卫说他的样子比较像,朋友之间的戏噱玩笑到最后反映的倒是不宣于口的友情。然后我说起在《猛鬼学堂》里看见王家卫客串一个探长的短暂出场,一看就是很不自然极害怕镜头的一个人,于是问起看上去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怎么会如此搭这种俗问题,刘镇伟回答“其实我们俩差不多,拍戏的时候都不敢看对方,觉得尴尬得要死。两个人看上去不一样,其实王家卫如果揭下他的神秘面具的话,和我是一样的。”从一个人嘴里印证到你对他的一些看法和猜测是极度兴奋的事情,王家卫当然是闷骚型,而且肯定还浪得很,只不过羞于在人前表露。当然我也顺带表达了一下对《都市情缘》的喜爱,说看了好几遍,就差没爆出自己当年看一遍哭一遍的丑态了。刘镇伟满惊讶,因为觉得看过这部片的人比较少。而且说到里面的父子情是他比较喜欢的部分,是受王家卫《堕落天使》的影响。这两个人,真像双子星座的正反两面,相互影响、相互印证。
当然最令人期待的还是2005年的《情天大圣》了,尤其是刘镇伟口中反复出现这样的台词,“你以为这是《大话西游》的前传,但是看着看着发现它是后传,但到最后又发现它还是前传。”这样的回环往复、似是而非、心机暗藏,正是刘镇伟作品最令人沉迷的地方,简直是令人兴奋得要死掉。最能代表刘镇伟精神的一句话是这样的,“有些人说我是神经病,那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去看我的电影,要我说其实你才是神经病。”刘镇伟的世界就是这样一个意趣不可言说的世界,你的欢腾鼓舞沉溺享受很可能无法被另外一些人所理解,但是这并不会影响你在自我的精神世界里达到高潮。
最后我发现忘了问刘镇伟为什么《功夫》的字幕出来时他的名字变成了“刘镇纬”,不过即使问可能也只会得到一个“菩提老祖”式的神情,两手一摊“SO WHAT”的回答,对于一个极具自我风格的人,是刘镇纬还是黎大炜还是技安还是黑玫瑰都不重要,他都还是那个无法复制、独特存在的刘镇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