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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独立制片的天空

2004-12-22 20:44  来源:台湾自由时报 作者:李亞梅   感谢 fanhallfilm 的投递

年春天,一部只花费三百多万元的低成本独立制片《十七岁的天空》,从电影消费市场的角度出发,透过市场调查探求观众的观影品味,找出具市场潜力的电影类型和明星后,再进行影片的拍摄工作。同一时间,制片更针对影片锁定的目标观众群,进行相关的宣传与行销策略。这种迥异于台湾电影制片方式的手法,为影片创下了全省六百多万元的票房纪录,引起台湾影坛的高度注目与热烈讨论。


 


一向备受台湾独立制片界关注的「纯16独立影展」即将在月底粉墨登场。和以往强调「独立、非主流」的精神不同的是,今年的纯16揭橥了「市场价值」的选片方向,首度义正词严地强调影片的可看性与观影行为的消费性。


 


从《十七岁的天空》以市场为导向的制片方针,到纯16以「市场价值」为影展的选片方向,这样的转变或许象征了台湾独立制片正在经历一场深沉的觉悟与前所未见的革命。当然,革命的同时,必有质疑的声浪。许多人质疑在这种市场导向的影响之下,台湾独立制片终将丧失「独立制片」最为可贵的「独立精神」。然而,这种无视电影环境异同,即是将「独立制片」等同于「反商业、反主流」的想法,其实是过于粗糙与一厢情愿的。


 


电影学者罗伊阿姆斯(Roy Armes)在研究第三世界电影时,开宗明义地指出:「当人们谈论电影时,人们谈论的是美国电影。电影的影响,是美国电影的影响;美国电影是遍布全球的美国文化中最广泛与侵略性的层面……因此,讨论任何在好莱坞之外所拍摄的电影时,必须从讨论好莱坞开始。」独立制片正是此一相对于美国好莱坞的概念。


 


早在一九六O年代,因为美国高等法院在一九四八年实施的反托辣斯法中规定,美国片厂必须放弃制作、发行、映演等电影产业的垂直垄断架构,造成美国片厂的大量减产,再加上电视产生的威胁,美国大型片厂开始急速瓦解,因而提供了像是联艺(Allied Artists)和美国际影业(AIP)等独立制片公司进军市场的机会。柯波拉、伍迪艾伦、劳勃狄尼诺、杰克尼克逊这些今日影坛的巨星名导即在美国国际影业公司的支持下,大展身手。美国独立制片不仅利用了低成本的优势,培养了一群优秀的电影工作人员,更在新兴科技的帮助之下,运用有线电视与录像带的资金和发行管道,克服了独立制片资金寻求不易与难以进入商业戏院发行体系的种种难题。当然,随着几个地方性影展的举办,也提供了独立制片展演的机会。一九八一年由知名影星劳勃瑞福在美国犹他州成立的美国日舞影展,希望透过鼓励外好莱坞(off-Hollywood)的独立创作,为日渐了无新意的好莱坞发掘优秀的人才与创意,是其中最为知名的例子。


 


从历史的发展来看,可以约略得悉美国所谓的独立制片,其实指的是那些相对于美国主流片厂的创作,这些创作因为免于主流片厂,如华纳、迪士尼、环球、派拉蒙、福斯、新力等公司的箝制,因而可以在创作的题材和美学上自由发挥。另一方面,因为囿于电影宣传与发行经费庞大,财务规模不大的独立制片公司只好因应不同的市场区隔,采取不同的发行策略,有些独立制片公司专攻有线电视和录像带等次级市场;有些专走影展与艺术电影院的发行路线;有些则与大型电影公司合作,委托他们负责影片的发行工作,企图透过不同于主流制片厂的发行路线,回收制作成本。



 


虽然方式与路线不同,但独立制片依旧必须靠着资金觅集、发行、映演与观众等资本市场的运作逻辑,维持营运。因此,台湾观众大概难以想象,在全球创下亿万美金票房收入的《第一滴血》、《魔鬼终结者II》、《阿玛迪斯》、《前进高棉》、《与狼共舞》、《沉默的羔羊》竟是美国独立制片公司出品的「独立制片」。当然,相对于好莱坞电影的公式化与保守化,一向没有意识型态包袱的独立制片,也拍摄出诸如《性、谎言、录像带》和《喜晏》等好莱坞电影不屑一顾的佳作。


 


以此逻辑来看台湾的独立制片,当然会看到一个极为谬误的现象。台湾自一九九O年代以后,电影制片产量急速下降,勉强称得上电影制片公司,且每年维持固定(虽然数量仅剩个位数)制片产量的,只剩下中影一家公司而已。几乎所有电影制作,包括闻名世界影坛的侯孝贤、杨德昌、蔡明亮等导演的作品,都算是独立制片,遑论那些每年仰赖电影处发放的各式长短片辅导金始能拍摄的剧情片、纪录片和动画片。既然如此,那么,台湾的独立制片究竟还具有什么样的内涵和意义呢?


 


有人认为是其独立的精神。但独立于什么呢?当一个市场已经没有主流的片厂能够提供电影产制销的一贯运作,只剩下单打独斗、零星点放的独立制作;当一个市场已经没有主流的意势型态作品可以相对与挑战,只剩下艺术性极高的个人化作品;当主体已然消失,当独立已经变成主体时,独立制片在台湾究竟该如何运作与期待呢?


 


或许《十七岁的天空》和纯16选片方向的转变与努力可以是我们观察与思考的一个脉络。


 


无论是剧情片还是非剧情片,台湾大部份的影像创作都必须仰赖政府部门的资助才能拍摄完成,从剧本写作到影片拍摄等种种补助方式,让台湾的电影工作者习惯了将电影视为一种个人化的创作,忽略了电影集工业、商业、艺术、文化等于一身的复杂本质,疏于开拓电影在、行销、发行与映演上的种种策略,因而渐渐失去了与观众对话的能力与机会。


 


在构思之初,《十七岁的天空》即摒弃了传统以个人为主轴的创作方式,而以集体构思的方法,将电影视为一项必须被观众认同与消费的产品,因此,他们透过市场调查,发现台湾具有观影习惯的消费者喜爱同志电影、年龄层普遍偏低,而决定启用年轻导演,拍摄由偶像明星演出的同志喜剧片。这种仿效好莱坞由下(观众╱消费)到上(导演╱创作)的制片手法,不仅以亮丽的票房成绩验证了其操作手法的成功,也翻转了台湾电影的制片模式,令人耳目一新。


 


今年纯16所选的影片中,除了获得今年台北电影节百万首奖的纪录片《再会吧一九九九》和获邀参加柏林影展电影新力论坛的短片《爱情长片》曾经做过观摩放映之外,其它都是首次正式映演、风格独具却又各具有可看性的作品,其中,由目前就读于辅大影像传播系二年级的学生柯孟融所创作的《鬼印》,尤其值得一提。《鬼印》不仅在题材上选择了台湾电影创作者极少碰触的恐怖类型电影,并且在简陋的道具下,仅以简单的摄影机运动、光影和音效,就创造出诡异惊骇的氛围,充分展现令人惊艳与期待的才华;而更为有趣的是这部影片原本是导演的课堂作业,在粗略完成之后,导演即把它放置到网络上,免费供网友欣赏,在看过的人一传十,十传百的口碑相传之后,才被人推荐给纯16的选片人员。《鬼印》在题材选择、拍摄手法,甚至影片的放映方式上,都和目前台湾市面上的电影作品截然不同,实验与创新意味十足。


 


另一部也十分具有台湾独立制片精神的影片,是由纯16草创成员魏德圣耗资两百多万元所拍摄的《塞德克巴莱》五分钟试拍片。为了筹措资金拍摄这部描述雾社事件的史诗钜片,魏德圣不仅自掏腰包拍摄试拍片,在影片完成以后主动召开说明会,邀请片商、媒体前往观赏,更吁请社会各界捐款,颇有向韩国独立制片请社会人士一人捐一元资助影片拍摄的做法学习的意味。这种自资拍摄DEMO带以募集资金的做法,对筹资向来十分困难的台湾独立制片来说,是前所未见的。


 


仅管台湾制片环境险峻恶劣,但这些独立电影工作者仍以其对电影的热情和不怕失败的实验精神,试图为台湾电影打开一条可能的生路。这种在黑暗的环境中,依然匍伏前进,努力摸索着电影在制作、发行与映演上的成功模式,正是台湾独立制片的精神与价值所在。因为如此大胆、创新、坚持的「独立」精神,我们或许可以期待台湾独立制片带领台湾电影走出阴森林,迎向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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