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剧，抑或喜剧性

    刚看完HANA & ALICE,我不想多说什么,因为不得不动用的理性似乎会破坏掉什么东西.简单说两句吧。

    关于这部影片,有不少介绍性的文字都提到它"是一部轻快活泼的喜剧",看完以后我觉得这样说不合适,其实这个片子仍然没有脱出岩井惯有的调式,不可否认的是它多少有些不同,这大概也就是称之为喜剧的原因.问题是,其中虽有喜剧元素,却远远没有达到将整部片子定格为喜剧的地步.在这里与其提"喜剧",不如提"喜剧性".喜剧成分在这里是起作用的,但整部片子不能归之为喜剧.

    那么所谓"喜剧性"在这里到底意味着什么呢?岩井为什么突如其来地在他一贯浑然天成的唯美世界加入了那些看上去有点奇怪的滑稽的东西呢?

    我以为,这里"喜剧性"的意味在于"和解".

    拍<情书>是岩井三十岁的时候决定下来的,他是要拍"让全日本的少男少女为之落泪为之铭心刻骨的影片"(应该与原话有出入,大意如此).同样处在奔三进行时中,我知道三十岁对于一个男人意味着什么,岩井要用<情书>让全日本的青年为之落泪为之铭心刻骨,这表明<情书>于他个人乃是一个特别的祭奠,告别一段时间,记住一些东西,让重量为之沉淀.所以<情书>全片在创作态度上非常投入,非常沉浸,非常沉重,非常令人为之魂牵梦萦,一些站在事外本来似乎可以一笑的细节,也因此而成为纯然的让人揪心的少年情怀.

    〈花与爱丽丝》不是这样了.最典型的是花在校文化祭的后台,背对雅志强忍着诉说那一段,其中不断穿插着前台组长种种小丑般的滑稽场面.放在<情书>中,这几乎是不可以理解也不可以成立的.可这样的情形居然就出现在<花与爱丽丝>之中了.由此我理解到了岩井的"和解",一个人终于放过了他自己,过去的记忆对我是重要的,但那不等于不可以消化不可以承受,不可以坦然面对.如果说<情书>是"不愿意长大""不忍于成长",那么<花与爱丽丝>则是对成长的接受,是"成长了",是从沉痛的青春记忆中走出来.最后花拿着爱丽丝红鼻头的封面照,两个好朋友相互玩闹着前行,影片就此结束,在这个结尾场景中并没有雅志,这是两个女孩的故事,是她们的成长.

    片中有一处处理在我看来比前后台悲剧/喜剧性穿插的一段更具温厚气质,那是在空的教室里,花发现了男孩钱包里的红心A,终于意识到现实,提出终结由自己一手导演的剧情,整个场景是教室的侧剖面,光从画面正面纵深的教室排窗打向观众,人物由左至右移动,两个青年男女情感纠缠的后面是从教室窗外升起的一个巨大的充气卡通偶人头,它以一种顽皮而善意的眼神注视两个年轻的主人公,同时似乎也注视着在看电影的观众.在和充气偶人四目相接的一瞬间,你将与年已不惑的岩井会心.

    还是说了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