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请 登录注册

美国梦与史诗——《教父》系列与《美国往事》

2004-11-29 15:26  来源:FANHALL.COM 作者:谌毅   感谢 fanhallfilm 的投递

   

    不错,它们的内核都可以概括为"美国梦"。但梦与梦之间,终究有所不同.

    《教父》系列到底是一个家族故事。第一集的内容,就是家族危难之际,本来偏离了家族轨道的小儿子在个人命运与家族使命的矛盾中挣扎,最后终于紧锁眉关,回归到家族中,并成为传统的继承者。而在第二集当中,"家族"这个因素被更自觉地展开,延续到了上一代的故土根源——至于第三集,可以认为它已经是另一部电影,它与前两部之间的关系已经不是那么有机一体——在《教父》的前两集当中我们可以看到,家族传统的延续是这个美国梦的核,不管在意大利还是美国,西西里人的身份/文化基因都被自觉甚至是顽固地守持着,可里昂家族就是可里昂家族,不管在什么地方,它的王国之魂都是一样的。这样的话,我们似乎可以说:教父中的美国梦是与“寻根”意识混同一体的,美国梦的实现就意味着在美利坚的土地上重建并不断地复兴可里昂家族及其神圣传统,反之亦然,所谓“教父”,就是这一历史使命永远的承担者,围绕这一使命的一切在电影中都具有神圣庄严的性质,都在它的浴照下闪耀着神性般的光辉。

    再往下延伸,我们可以看到《教父》深层上讲的问题在“现代性”的论域内,教父家族遇到的一切挑战都是某种古老传统与裂变后的现代世界的对抗、妥协,在不断做出改变和牺牲的同时,与之相映照的是:家族的引领者总是竭尽全力地维护某些古老的东西,这种维护行动本身似乎无庸顾虑其合法性来源,也从不缺乏动力(传统正是那种在生活中不以理性的逻辑的方式发生作用的有神秘性的东西,倘若其他东西需要被推动,那么它不需要被推动而只需要被信仰,它仿佛第一推动力,信仰它就能从它那里获得力量和勇气),在这个意义上处于被保护地位的传统本身又成了强大的东西,它和拥有它的人们形成了相互依存的关系。在这个意义上,教父成其为史诗。回头想想,一个黑帮故事,何以能够引得那么多人去热爱它,而不以现实准则去细究剧中是非?也许原因就在这里。

    再来看另一个美国梦,《美国往事》。可以说相比《教父》而言,《美国往事》不那么象史诗,或者说它成其为史诗不是在《教父》那个意义上,它没有人文血脉、文化传统上的寻根意识,如果要说它是史诗,那么它是一个完整的心灵历史,同时又达到了普遍人性的高度。站在梦的维度,它更象是梦醒之后的回忆,是一个做完了的梦,叙述者站在一个历尽沧桑的过去时之地,他醒悟了,他看透了,他失去了,他不再主张什么,不再坚持什么,时间在这里成为一个一往无前的巨大矢量,个体生命在其中无可抗拒轻飘飘就消耗殆尽筋疲力竭,当他站在无意义的尽头回望这一切,他只能欲说还休;而《教父》中的时间观却是循环式的,尽管一代又一代的教父之间并非转世投胎的关系,但内在于他们的却是一致的生命。

    《美国往事》的前一小半是那样美好,然而一声宣告般的枪响,小伙伴倒下了,童年结束了,成年到来,一切的美好开始被一点一点地毁灭,直到什么都没剩下来。在影片的初始部分,“美国梦”和“成年”紧密连接在一起,梦就是告别处男生涯,梦就是象个成功的男人那样阔气风光,梦就是自己的地盘自己的江湖,梦就是得到自己曾经只敢想象的心爱女孩,梦就是成年(注意这时候两者之间的一致性),可等到这一切坚硬、真实地发生并且无可挽回,面条发现自己被“成年”反过来吃掉了,吃得干干净净。相对于《教父》,《美国往事》的美国梦的内核是“成年礼”,是心灵苍老的史记。

    也许对比导演自己的影片可以帮助我们。在《美国往事》之前,莱昂内导演过《革命往事》、《西部往事》(这两部加上《美国往事》有时被视三部曲),还有《好/坏/丑》这样经典的西部片——西部片就是美国梦最典型最当然最正面的体裁,作为最辉煌(姑且这样说)的西部片导演的莱昂内曾经是美国梦最合适的代言人——这当中,《西部往事》是最正面最经典意义上的西部片,可以说是一曲“美国梦”及其精神内涵的辉煌礼赞;《好/坏/丑》则成功地塑造了一个超级西部偶像;《革命往事》则稍稍复杂,它把穷人的发财梦和热血青年的革命梦拧到了一起,革命在多少有些荒诞的情况中走向成功,在有所反思的同时,导演仍对革命与梦想抱有相当的同情乃至认同;而到了《美国往事》,这部片子在莱昂内的创作中是总结性的、集大成的东西,在导演个人的精神历程上,它所蕴涵的东西在相当程度上也可以看作一个结论。这一次导演居然走出了天马行空快意恩仇的西部世界,来到钢筋水泥高囱冒烟的城市世界。那么到这时,莱昂内的心走到哪儿了呢?他就象一个经历了所有可以经历过的老者一样,在不那么近又不那么远的距离(他买了一张去ANYWHERE的票,离开、放弃、消失、忘却,乃至渐渐升华为悲悯),他活过了而不是活着,他与这个世界唯一的牵连是那些无限沉重的往事,他不再是梦的礼赞者,也不是革命的同情者,而是一个悲天悯人的叹息者,从美国梦的礼赞,到美国梦的毁灭。
   

    《美国往事》是真正意义上的“往事”。它娓娓道来的似乎正是各人心中不一样的命运和同样的历史。我们从最初的大地家园那里,来到、进入,然后离开这个世界,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小面条无比专注地“仰视”着一尘不染的女孩,他在经历心灵上的震颤,相信不少观众都在这个镜头前与面条一同经历震颤。当叙述者站在毁灭后的地方,一丝一缕地去还原当初刚刚萌发的幼芽,恐怕没人能不被刻骨铭心地感动。


相关链接: 大地 飘飘

网友评论...

(尚无网友评论)

我来说两句...

注册登录后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