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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河大桥》的创意来源

2004-11-26 17:02  来源:Fanhall.com 作者:李进军   感谢 fanhallfilm 的投递

艺术-商业的规律就是一个把天才的灵感化为平庸的类型片的过程……战争片的子类型片“战俘营片”是电影杰作的一个摇篮……英国民族性的电影演绎……完美精湛的性格设计……经典文学艺术形象的一体性……英国的阿Q,英国的唐吉柯德……历史潮流中的悲剧性边缘人物……回答一个尖锐的问题……


 


电影的创作过程,从某种角度来说,就是不断的把艺术家天才的灵感和创作,化为平庸的类型片的过程。这是艺术的规律,其实也是世界上万事万物的规律。


牛顿在苹果树下的天才灵感,产生了牛顿力学。在当时这是大师的高深的研究课题,然而在现在,不过是小学生的日常作业而已。


这就象牛顿说的,他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才有所成就。电影作为晚生代艺术,在向前人借鉴上表现的尤为明显。


我们试想电影初创时期,一切都是新的,一切都为后人留下了可以继承或者不可以继承的艺术范本。慢慢的,人们就在其中总结出一些规律性的内容,比如说“最后一分钟的营救”等,这就形成了模式,在模式的基础上就很自然的形成了类型片。


法国名片《幻灭》是电影史上一部具有里程碑性质的影片,其片名似乎是延续了巴尔扎克的同名小说。她也许是电影上第一部“战俘营片”,后来的很多影片都延续了其中的永恒的精神——批判战争对人性的摧残,借战俘营这个极端的环境考查人性的变异和扭曲。


反过来试想一下,如果想考察人性,还有什么环境能比得上战俘营呢?


在随后的各国电影品幕上,相继出现了多部“战俘营片”,如日本导演大岛诸的《劳伦斯先生圣诞快乐》,娱乐影片《胜利大逃亡》等。


     本片作为一个英国影片,有什么能够突出英国的特点呢?中国电影人常说“越是民族的,就越是世界的”,如果这句话是正确的,那我们就来看一看导演可能的创意思路吧。


 


以“二战片”中的子类型片“战俘营片”来说,背景环境设在海外显然比在英国本土更有英国特点。


因为众所周知英国是大不列颠帝国,曾经号称“日不落帝国”数百年,就是在二战期间也是时时与美苏两个超级大国比肩而立,很不甘心自己的全球地位的失落。这种国家的特征能够最大限度的反映在国民身上,并且对其他国家地区的电影观众来说,有一种整体的新颖感。


因此,本片的背景环境就选定了,不在英国本土而在英国的海外殖民地;在二战中英国军人战斗过的地方,比如说印度,东南亚国家;战俘营是一个封闭性的影片,东南亚地处热带亚热带,就在森林里好了。一个人迹罕至的森林,就在缅甸的大森林中吧。这里还有异国风情,还有英国人看待海外殖民地的复杂的感情,包容性是很强的。


什么是影片的中心故事呢?


在设计故事尤其是在两个敌对方的时候,往往是反方决定着故事的基本走向好故事框架,比如说中国的反特影片。常见的子类型影片“卷入片”等。在本片中,正方人物是被动的,管理着战俘营的是日本人,他们当然要让战俘干活了,而且肯定虐待战俘了。事件就选择让战俘们修桥吧,画面上好看,贯穿时间合适。


日本人拼命的驱使英国战俘干活,那会怎样呢?


如果是美国人,他们一定首先想的就是自由,就是想方设法的逃跑;要是法国人呢,他们应当在战俘营里追求享受,即使劳累也不忘追女人或是搞艺术(当然没有女人),因此最大的合理性就是与日本人谈法国文学;如果是德国人呢,一定会找一个足球俱乐部,选定一个人大家都听这个人的话;如果是中国人呢,不说也罢……


影片的导演是英国人,没有比他更了解自己的同胞了,英国人的教条、自大和坚定的国民性特征,就形成了影片的男主角尼克尔森。


在他与日本人的冲突中,他象一个典型的英国绅士一样,有礼貌的、客气但是冷淡的、教条的坚持上等民族的游戏规则——日内瓦条约中关于军官不应当参与战俘营劳动的规定。


虽然他是在日本人的战俘营里当着俘虏,但是他的精神上根本没有把日本人放在眼里。在他的眼中,只有遵守上等人制订的战争游戏规则的人,才能够与他在同一个档次上,好象在同一个俱乐部——英国人酷爱着同一个档次之间的人组成的俱乐部。


数百年之久形成的英国上流贵族社会的传统教条,深深的影响着每一个英国人。


他当然不可能是胆小鬼,因此在他与日本人的不可避免的冲突中,他被关了起来,受尽折磨(当然影片用不着在这个非核心问题上大做文章),直到日本人因为他这个长官的影响使全战俘营的英国军人都群起响应而耽误了修桥的军事大事,才不得不放他出来。尼克尔森取得了胜利,作为英国军官,他和其他军官不用参加修桥劳动了。


但是如果影片到此为止,那就根本不可能流传到现在。


本片的核心价值,就在于表现了在战争这个特殊的环境中,即使一个英雄也可能走向自己的反面,而且具有不可抗拒的逻辑力量。


这就是人性表现的深刻,这就是艺术、社会和人生的辩证法。


从最通俗的角度和语言来说,就是一个艺术家在一个小小的篇幅中,表现了一个人从一个极端走向相反的另一个极端的过程,这个过程绝对真实,绝对合乎逻辑。


试想世界上的艺术家们有多少具有这样的功力呢?


伟大的大卫-里恩就做到了。


 


当然要实现这样两极之间的大跨越,环境设计非常重要,这就是影片设计发生在二战中的原因。


战争女神是最伟大的戏剧家,她能够让平日里看起来绝对不可能的事件在战争的环境中显得极其真实,极其有不可抗拒不可思议的逻辑力量。


斯皮尔伯格为拍摄他的杰作《辛德勒的名单》一直准备了八年,因为他说他一直把握不住,为什么辛德勒这样的花花公子,会舍去自己的一切,去拯救犹太人,直到影片拍完,他说他依然没有找到答案。


这在中国的电影人看来显然是不可思议的。


要不是斯皮尔伯格,他们恐怕要说这个人弱智了,看在斯皮尔伯格的面子上恐怕也得说他做秀。


这虽然是一个小信息,但是从中可以看见中国的电影人文化人与国际大师的差距。哪个中国的文化人会说自己不明白辛德勒的动机呢,岂只是一点,洋洋洒洒,一大篇——可惜毫无个人建树,通篇不着边际。


这是中国人的思维问题——也许真应当把中国的编导放在战争这样的环境中,好好的什么一下呢。


 


因此,在创意的过程中,虽然影片的中间部分还没有,但是影片的结尾已经先有了。


即是尼克尔森从禁闭的小监牢出来之后,反尔放弃了他用血肉之躯争来的军官不参加劳动的权利,不仅自己狂热的参加了劳动,而且利用他的权威让所有的军官也都参加了劳动。


整个一个满拧,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不仅如此(编导应当狠心),他还把自己的生命献给了这个劳动的成果——这座大桥,同大桥共亡。


这算的是惊心动魄了,故事的狠劲应该到头了。


 


现在的问题就是:他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


故事的中间过程,就是他的心理转化过程。


设计合理,让观众感觉浑然一体,影片就不仅成功,而且绝对是千古杰作;如果找不到合理的过程和心理根据,影片就会失败。


伟大的艺术,就是在这样的高空钢丝上诞生的。


没有难度高度,没有高智商的挑战,没有超越一切的雄大决心,就没有艺术杰作。


还是要在英国人的民族性上做文章。


 


一个民族的特征,应当可以有几个关键的形容词名词来表述。


比如说中华民族“勤劳”“智慧”,在平常的人们眼里,这些词都是统一的,都是“好”的。但是它们毕竟是两个概念,具有本质的差异性,这一点上人们就少有注意,很少有中性的、辨证的思维,看不出来有可能在特殊的情况下,“好”的因素转化为“坏”的因素的可能性。


具体到本片,编导的使命就是在尼克尔森看似正面的民族特性后面,找出来在战争这种特殊的环境中,扭曲变形的性格-民族性因素。


这既是说明战争的不可思议性,也是为故事的发展提供强有力的逻辑支持。


能寻找到吗?


应当说,答案已经在尼克尔森身上了。


当他刚硬地坚持日内瓦条约中有关军官不能参与战俘营劳动的条约时,他是正确的;但是这种刚硬的性格如果用在一件错误的事情上,那就会带来灾难性的结果。在这里,他的性格逻辑的底层是统一的。


那么,什么是他做错的事情呢,他为什么会做错事情呢,为什么能够从坚决不屈服于日本人而走到一个极端乃至于疯狂的帮助日本人呢?


这里面的共同的基础是什么呢?


 


我们应当承认,在两件表面上看起来绝对两极的事情的底层,一定会有些相通的东西,底层决定上层,这就象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一样,就象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包含了牛顿力学一样。


人们的认识越来越趋向地层的决定性的因素,如佛洛伊德的潜意识理论。


那么在影片中,尼克尔森的底层心理是什么呢?就是这个底层心理,决定着他做出来了别人咋一看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相互矛盾的事情。


我们说这部影片是世界电影史上的杰作,就因为尼克尔森的性格朔造达到了极其完美的程度,这让以后的多少编导除了拍案叫绝就不会有别的反应。


他的底层心理,就是英国民族通常共有的极端的自信,这在通常情况下这种心理会直接表现成为“别人的样板”的自豪。


 


尼克尔森是军人,因此他的自信心表现为英国军人的自豪感,在日本人的高压淫威下没有屈服,这种英国军人的自豪感就更加蓬勃。


在战俘营这个特殊的环境中,他在肉体上已经争得了一定的不劳动的自由,但是这对于英国军人来说显然还不够,他还要乘胜追击,让在他眼里不开化的东方民族(这里显然是把他对于非正义战争中的另一方的鄙视,与他以一个大英民族军人的自豪感混而为一了)开开眼。


这样的双重组合,就形成了他的独特的悲剧。


他一方面是正义之师,肩负着世界人民反法西斯的重任,充满着对非正义一方的鄙视与豪情;但是另一方面,他又有着悠久的曾经盛大但是却如今走向衰亡的民族的最后挣扎似的精神胜利欲望,(这里面似乎能够看的出经典的悲剧人物形象唐吉柯德、阿Q的形象影子,他们都是处在从曾经辉煌的大厦影子下面,挣扎着企图挽回快要失去的辉煌历史,也许这就是人类永远无法摆脱的劫数)——因此,在尼克热森的心目中,又同时存在着陈腐的种族优越似的情感,他为他的文明优越于对方而感到自豪。


如果不是在战俘营中而是在平时,他遇到他所瞧不上的日军(日本人包括中国人等东方民族),他可能会极其文明文雅而是绝对冷淡地拒绝与对方的交流,(这在鸦片战争期间的英国人对待中国人的历史中不乏其例);但是在战俘营这种特殊的环境,在他实际上处于下风者的位置上,他不可逃避,作为一个勇敢的大英帝国军人,他的选择只能是一个——既然我不能在实际中战胜你,那我就必须在精神上战胜你,而且我不怕运用你的游戏规则,这样才能显出胜你胜的让你口服心服。


于是,他就采用来别人看来是疯狂的荒唐的举动,竟然运用自己在日本人的淫威下毫不屈服而产生的威信,带领英国军人不遗余力的帮助日本人修桥,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让日本人看看英国军人的水平。


这样一件看上去十分荒诞的事情,在尼克尔森的眼里,就成为了一件事关英国军人荣誉的大事,一件十分重大的庄严的事情。


 


悲剧往往就是这样转化的,没有人愿意创造悲剧,但是悲剧往往就潜藏在看起来十分庄严的唐吉柯德面具似的事情后面。


这就是人性基本存在的局限性吧。


尤其是这种悲剧因子潜藏在几千年文化积淀而形成的民族性中间时,几乎无人能够幸免。


道理很简单,这是我们生活的基本环境,这是我们的全部生活的基因,我们不可能拉着自己的头发飞起来。


只有鲁迅那样具有世界眼光的洞查民族性的伟大作家,才能够看的清楚。但是这需要承担举世无双的孤独感与终生的不幸福感。


有谁愿意舍出自己的幸福,去换取卡桑德拉一样的眼光呢?


 


好了,还是让我们继续编这个有意思的故事吧。


有了尼克尔森的性格和主导行为,其他的就容易多了。在这个远离人群的大森林中,尼克尔森的性格表现成为经典。前半段,他进了战俘营,以日内瓦条约为依据,坚决拒绝以军官身份参加劳动,为此被日本人关进小狱受了折磨,但是他终于胜利了。影片的后半段,表现他的截然相反的行为,他主动的引导英国军官参加劳动,而且还加班加点,不管别人对他是否帮助敌人的议论,终于超水平的修成了一座坚固的大桥;影片的结尾,他竟然在盟军派人来炸桥的时候进行阻止,白白的丧失了盟军人员的性命,他自己也终于与大桥同归于尽。


剩下的故事,就是一个纯情节片了。


 


     本片的延承:战俘营片


     本片的启迪:“游戏规则片”,史泰隆的《黑狱灾星》、周润发的《和平饭店》等。一个封闭环境中,既定的游戏规则的遵守与破坏。


 


     本片的创意核心环:英国国民性;悲剧性人物;战俘;


 


电影故事梗概:


  该片描述第二次世界大战时的1943年英军上校尼克尔森率领的六百名官兵在新加坡被日军俘虏,运往缅甸丛林中的一处战俘营。战俘营的日军司令官斋藤大佐接到任务,要在数月内于该营所在的桂河建筑一座桥,接通曼谷与仰光之间的铁路线,以便日军可以从新加坡增兵往印度。斋藤以高压的威权统治手段命令英国官兵全部当劳工筑桥,但遭尼克尔森拒绝,他所持理由是日内瓦条约明文规定被俘军官不必与士兵一起从事体力劳动。尽管斋藤以性命相威胁,又将他监禁与环境恶劣的囚室中,但尼克尔森却坚不让步,斋藤被迫接受了上校的全部条件。


  尼克尔森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出于英国军人的荣誉感,他决心造一座“出色的桥”,以显示英国军人的才干。由于英国战俘全力以赴,工程进展神速,但由于前期误工太多,大桥无法按期完成,尼克尔森和英国军官全部投入劳动仍嫌人手不足。上校来到简陋的医务所劝那些尚能走动的伤病战俘也去参加劳动。医务官斯利普顿表示他如此卖力是助敌为虐,尼克尔森则以大谬不然的口吻责备军医不懂英国军人的尊严,他说战争结束后人们看到这座桥,就会赞叹英国军人的杰作,斯利普顿认为他简直是走火入魔。


  美国军人希尔斯逃离战俘营后得到当地人的帮助,奇迹般地出现在英军控制下的锡兰。有了这九死一生的经历,他决心不再卷入这该死的战争,他要在锡兰尽情享乐一番,然后退伍回美国去。然而战争却不是随意躲得掉的:英军谍报机关侦知日军造桥已近完工,决定派突击队去炸桥,由于希尔斯熟悉地形,尽管他绞尽脑汁想推脱,但仍不得不随队前往。


  通过电台,他们受命于第二天上午日军首列军车过桥时连车带桥一起炸毁。然而令他们大惑不解的是英军上校竟同日军大佐并肩验收大桥!上校还自豪地在桥头钉一木牌,上书“此桥系由英军战士设计建造,1943年2月5日”。是夜,突击队趁黑潜水架线,布设炸药。与此同时,英军战俘则在开联欢会庆祝大桥落成;而为自己无能感到痛苦的斋藤也准备第二天通车后切腹自杀。


  第二天早晨,躲藏的突击队员惊愕地发现,由于水位下降,引爆线在水中已隐约可见。站在桥上等通车的尼可尔森忽然感到水中情况有异,便带领斋藤走下河床,发现了引爆线,顺着引爆线,他又将斋藤引到埋伏在巨石后的爆破手身边。藏身于丛林中的希尔斯为上校的愚蠢行为震惊,他大呼着冲向河边掩护爆破手。此时枪声大作,斋藤被击毙,爆破手和希尔斯也先后倒在血泊中。尼克尔森身负重伤,他呆望着死去的希尔斯,又望望起爆器,显露出困惑的神情。片刻,他踟蹰前行数步,一发炮弹在身边爆炸,他一头栽倒在起爆器上......大桥在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坍塌了,满载日军的列车也冲向河底。烟尘散尽后,写有“此桥系由......的木牌随水漂流而去。站在山顶目睹这一切的斯利普顿感叹万分,喃喃低语着:“疯狂!真是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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