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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后的崇高·处于理性边沿:解《大话西游》

2004-11-25 0:02  来源:fanhall.com 作者: 萧狼   感谢 fanhallfilm 的投递

游戏后的崇高:中国式的后现代主义

在艺术起源论中,巫术说认为艺术起源于巫术,游戏说认为艺术起源于游戏。巫术具有意识形态性和目的性,游戏则是疯狂和世俗的。后现代主义正是以世俗的游戏嘲讽正统的巫术。


因此,后现代主义的一个基本特征是“解构”,而解构的手段就是游戏的叛逆,解构的对象就是巫术的崇高。后现代主义以游戏解构崇高。
可在中国情况就不太一样了,后现代主义在中国接受了修正和改造——我们坚持游戏,可也不想放弃崇高;这就是中国式的后现代主义。电影《大话西游》作为中国后现代主义的范本,很好地体现了这一点。

1、游戏中的搞笑。


游戏是可操作可重复的,影片中月光宝盒这一道具的时空穿梭能力实现了这一点:白晶晶自杀了,没关系,让时光倒流就活了;正如游戏,不行就重来。当然,影片中的游戏更多指的是一种具有解构功能的后现代精神,这种精神作为影片的表述方式渗入到影片的方方面面。


首先是以游戏解构传统。与其说影片取材于古典名著《西游记》,不如说是在戏仿《西游记》,这种戏仿本身就是对传统的解构。


细分开来,一说对唐僧的解构。从《西游记》到《大话西游》,唐僧从得道高僧一落千丈而成为一只“婆婆妈妈叽叽歪歪”的“苍蝇”。在这一解构中,影片大量动用语言游戏。在后现代这里,语言极度膨胀而上升为主体,人却失去主体性成为语言的一部分,“语言说我”而非“我说语言”;于是语言不再承载意义,语言本身就是意义——艺术成为一种语言游戏。影片中的经典台词虽没有如此纯粹,却也形成一种狂欢化游戏化的语言氛围,有效地在观众的哄笑声中消解了唐僧的传统权威:在语言游戏中,唐僧不再是圣僧,只是在游戏旨意统划下担负搞笑功能的小丑。


二说对悟空的解构。孙悟空应该是个脚踏七彩云的盖世英雄;可在影片90%的篇幅中,至尊宝的身份是强盗。这一身份转换也通过游戏中的搞笑来完成:这个“盖世英雄”可以掉进粪坑,可以坐地学狗叫,可以向人屈膝大叫“英雄不要杀我”,他的裤裆可以被踹烂烧焦。


三说对二者关系的解构。孙悟空乃唐僧之徒,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而在影片中,孙悟空可以用唐僧换取娇妻,唐僧对至尊宝的教育可以是一首令人捧腹的“Only You”,至尊宝忍无可忍时可以“O你妈个头”将唐僧打倒。尊师如父的传统在搞笑中荡然无存。


其次是以游戏讲述爱情。影片中的爱情本身是崇高的,可讲述爱情的方式却是游戏的,体现在两个方面。


一是影片讲述爱情时不忘搞笑。如“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一段中至尊宝小腿上那块狗皮膏药;如至尊宝与白晶晶干柴烈火一段中至尊宝那解不开的裤腰带;如牛府后院“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一段中紫霞持剑之手关键时刻的瘙痒。


二是影片讲述爱情时大量戏仿。如影片最经典的爱情对白“如果非要在这份爱上加上一个期限……”戏仿了电影《重庆森林》中金成武的独白;如紫霞为情而死的情景,与电影《东方不败》结尾处东方不败飘下山崖的情形基本相似,甚至服装造型也相差无几。


再次是以游戏自我解构。影片结局的处理方式是整部影片关于游戏与解构的点睛之笔,它用游戏的方式解构了影片自己——片中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般的游戏。

2、回归后的崇高。


中国式的后现代主义是不完全的后现代主义:它在游戏的解构之后,又重构了崇高。


首先是游戏之后的价值回归。在游戏的搞笑中,传统的价值尺度似乎土崩瓦解了。可中国人的心理还没有后现代到可以一切无所谓,观众心里会隐隐约掠过一阵空虚——把一切都消解了,我们还能拥有什么。于是,影片与观众一起选择了回归:唐僧说话干静利落了,而且“师父说话一向如此”;孙悟空恢复了英雄本色,还是我们所熟悉信赖的齐天大圣;西天取经感化世人任重道远却义无返顾,虽有一点凄凉、些许无奈,可毕竟重新找回了一个民族的信仰。


其次是游戏之后的爱情悲剧。游戏是喜剧性的,而崇高却往往以悲剧为代价。中国后现代的新新人类依然信奉爱情,因此影片为崇高保留得最完整的一块阵地就是爱情。在影片中,主人公们游戏了一切,却从来都不曾游戏爱情;对于白晶晶、紫霞仙子、至尊宝或孙悟空,甚至蜘蛛精与二当家,爱情都是纯洁而崇高的。可为取经大义,爱情终成悲剧;而正是在这一悲剧中,爱情走向崇高。在游戏之后的价值回归中,失落的是一份真诚的爱情,营造的却是价值与爱情的二重崇高。


再次是游戏之后的意义重构。影片游戏式的结局实质是一种间离,是在以一种游戏的方式力图将观众拉出游戏,以重新思考那梦般的故事中所负载的丰富涵义。这其实是在自我解构的同时进行影片的意义重构。

处于理性边沿:关于叙事时空与银幕造型

1、处于逻辑边沿的叙事时空。


在叙事上,影片看似复杂,其实讲述的只是孙悟空的由恶而善以及其间的两段爱情故事。影片在叙事逻辑上并不混乱。首先,爱情是影片最明显的叙事线:上集依据至尊宝与白晶晶的感情线来组织情节,下集则围绕着至尊宝与紫霞的爱情故事进行叙事。其次,影片还在上下集各安排了一条副线:上集以争吃唐僧肉为动机依次引出人物;下集则以至尊宝想拿回月光宝盒这一动机来推进情节。这样,两段感情、两个动机,基本上形成了影片的叙事框架。


但是,后现代主义同样用游戏解构叙事,游戏的至高地位将影片本可清晰的叙事推向逻辑边沿。首先,影片中占很大比重的语言游戏基本与叙事无关。其次,某些段落只是为游戏为搞笑而设置,并无具体的叙事功能。还有,即使在前进着的叙事线上,由于渗透着各种游戏因素,故事无形中退居背景而为观众的笑声所掩盖。因此,影片的叙事因有牢固的框架而韧性十足,也因游戏的消解而近于拼贴,后现代味十足。


时空上,500年前与500年后之间的三次跳跃形成影片的基本时空框架。在时空转换中,月光宝盒的时空穿梭力支撑起影片整体的时空逻辑。可也正是月光宝盒,使得影片在时空处理上可以天马行空为所欲为,令人几乎感觉不到逻辑的存在。


影片的时空原则是在维持整体逻辑的基础上追求随意和自由,进行感性的梦幻式处理,从而摆脱清晰完整的传统时空模式,达到后现代式的拼贴效果,以契合影片的整体格调。为此,影片大量采用了回忆、梦幻等时空拼贴方式。如白晶晶对从前孙悟空悔婚的伤心回忆;如至尊宝的三次梦回水帘洞及与白晶晶结婚前的梦会紫霞。

2、处于规则边沿的银幕造型。


影片在各银幕造型元素的处理上相当成熟精当,镜头组接流畅有节奏,色调运用别致有韵味,画面构图优美和谐,人物造型、动作设计大胆新颖。这些是在电影语言基本规则的支撑下完成的,影片并不为追求后现代而盲目破坏这些规则,而是在对规则的遵循中营造后现代风格。
且看影片伊始观音追杀孙悟空一段。


镜头1:大全景,以交代观音、悟空、唐僧三者的空间关系。以“观音——悟空”为轴线,镜头处于顶点机位,遵循了三角镜头原理。观音位于前景右上,悟空站在前景左下,唐僧在偏左的纵深处,画面构图优美和谐;但采用了倾斜构图,在和谐中有所暗示。在色调上,右边是浓浓的红色,立身其中的观音白光笼罩;左上方是白色烟雾,与观音的白相呼应;左下方地上偏暗,而背景深处却以蓝色为主调;层次丰富立体感强,这在规则之内;但通过色调镜头在整体上透出一种后现代式的梦幻,这就在规则之外了。


镜头2:小全景,仰拍观音,处于三角镜头原理中的内反拍机位。色调依然丰富而神秘,以观音的白为主,莲花底座是红的,右边背景呈暗红,左边背景偏蓝。


镜头3、4:悟空的内反拍;却对三角镜头原理作了发挥,先是小全景,然后配合着悟空耍金箍棒的动作,镜头上推成中景,再往后微拉,跟着切入一个悟空的俯拍近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镜头5:从悟空的头顶俯拍唐僧,自然地将轴线转成“悟空——唐僧”,外反拍。这是唐僧的首次亮相,从悟空的头上俯拍是有意味的,从此唐僧开始塑造自己的“苍蝇”形象。


……


镜头13:悟空中景,处于“观音——悟空”轴线上,内反拍。


镜头14:突然跳接一个悟空的近景,上个镜头悟空面朝左,切入这个镜头时悟空已面朝右。以这种对规则的违背来渲染悟空对唐僧罗嗦的敏感,恰到好处。


镜头15:唐僧拣回月光宝盒,中景。觉得有点怪,感觉方向不对。


镜头16:悟空在后景,唐僧从画框右下角进入,由前景走向悟空。这时我们才发现,上个镜头又是跳接。以“观音——悟空”为轴线,唐僧原来一直在摄影机的对面,这时却突然从镜头后转出来(从画框的右下方入画)。这就将规则拉到了边沿,以后现代式的镜头语言配合了此时唐僧后现代式的语言游戏。


以小见大,从这几个镜头基本可以看出,影片力求在银幕造型的边沿状态中既把握规则,以保证影片的可视性,又超越规则,以营造一种与影片内容相一致的后现代感。其它的如主观镜头、甩镜头的大量运用,如至尊宝以手走路、裤裆灭火等夸张的动作设计,如对人体内脏的夸张模拟等等,无不致力于此。

其实,在中国式的不完全后现代主义统领下,《大话西游》无论是文化主题还是叙事时空、银幕造型,都在传统与后现代之间游移。而正是在这种游移中对传统与后现代的成功把握,成就了影片的经典地位。


相关链接: 方方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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