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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电影政治、经济、美学(二)

2004-11-6 22:29  来源:银海网 作者:   感谢 fanhallfilm 的投递

 第二部分:繁花落尽 新电影结束,另一种电影开始

  於此同时,新电影也正进行最後冲刺。所谓「最後」,并非指其接近目标,而是预示其创作好景的结束;而冲刺也没有特定的方向,完全向多元的可能性,或好或坏的直奔而去。

  一九八五年,侯孝贤结束了「乡土时期」,开始对历史的透视,拍摄自传体影片「童年往事」。「童年往事」描述个人的成长、家庭的变迁,从中,也寓意了国族的过往命运。观众在影像与私人回忆之间,唤醒了历史情绪,重温四九年後迁台家庭的共同记忆。故事结束时,代表台湾新一代的兄弟凝视著祖母的遗体,彷佛凝视著历史、以及在这历史底下走过的人;因此,就像楚浮的「四百击」一样,「电影找到了最後的观点,而被注目的对象是观众」。

  这样的凝视在隔年的「恋恋风尘」又出现,但这次的凝视对象是大自然里的人世。侯孝贤受到胡兰成「大自然五大基本法则」的哲学影响,意欲探寻有限社会里的无限风景,希望在稍纵即逝的电影影像中,捕捉人世可以贻千年之思的感动。他说:「我希望我能拍出天意 /
/自然法则底下人们的活动」。因此,「恋恋风尘」里的人与事不再是电影叙事或镜头的重心,人和环境的关系、人在自然里的悠缓移动、人世的小悲小喜化在大自然的从容游移,这些才是电影记录的焦点;也因此镜头渐渐离开了人,放在一个遥远而豁达开朗的位置,使「人物、自然、与情感,组成从容、和谐的景致,充分显示中国传统那般人世与天地推移的眷恋与风情」。

  一九八九年,侯孝贤将历史透视与人世观点运用在当时台湾最禁忌的题材 --
--二二八事件之上,完成了影片「悲情城市」。这个原本计画由周润发与杨丽花合作主演的商业构想,终究因为无法契合侯孝贤对人世已有的新态度而作罢,并回归到创作者对素材认识的忠实呈现。「悲情城市」以多层次叙事观点、多重叙事线、多种语言混用、多重声音的交互隐喻,铺展成一支结构复杂的电影交响曲;同时,又以疏离的窥影构图,将作者认识的历史(或记忆的过去),放在彷佛梦境回忆般不断闪现的纷乱光影中,提供观众一个忽远忽近的窥视历史过去的位置。「悲情城市」呈现出侯孝贤对历史的个人记忆与眼光,正如 Walter Benjamin
沃乐特本杰明所说:「从历史的角度呈现『过去』,并不意味要去辨认过去真实的样貌,而是要去捕捉在那关键时刻,突然浮现在心头的那些记忆....
..」。「悲情城市」以其重见历史的勇气、和精确繁复的电影结构,赢得当年威尼斯影展金狮奖,将台湾电影成就正式推上国际影坛。

  同时,杨德昌也在一九八五年推出「青梅竹马」,一九八六年推出「恐怖份子」。这两部影片的影像、声音,或叙事情节,都经过精确慎密的切割,完美的置放在应该置放的位置,显现出杨德昌的工程师训练背景。电影中的角色始终不逾矩地停在他的位置上,由安排给他的空间、声音、事件,烘托出他对现代化的矛盾、紧张、和疏离。理性之外的人性流露,并不出现。现代主义的冷静与中产阶级的控制欲,使影片时时都呈现精致的构图;意象与譬喻也都堆叠妥贴。导演强大的意志力贯彻在影片之中,没有芜杂可以和洁癖并存。

  此外,王童在八七年完成「稻草人」,八九年完成「香蕉天堂」,以不同於侯孝贤的美学方式,同样记述台湾历史经验。「香蕉天堂」巧妙地运用四九年,来台难民常用假名字、假身份的事实,勾勒出一个啼笑皆非的动人故事,显示出当时历史的乖谬,与个人身世命运的错乱;在近乎诙谐的语调中,呈现出一种更大的、屈服於命运的无奈。

  其他新电影导演也在八五年後陆续完成作品,例如:陈坤厚「最想念的季节」、「结婚」、「流浪少年路」、「桂花巷」,柯一正「我们的天空」,万仁「超级市民」、「惜别的海岸」,张毅「我这样过了一生」、「我的爱」、「我儿汉生」。其中,有文学改编,也有自创;有新风格,也有旧手法;无论如何并陈,都表现出不同的尝试和企图。

  不过,八七年後,多数新导演都几乎停产了。除了「我这样过了一生」勉强奏捷外,新电影在票房上连连失利;同时,少数自我艺术耽溺、或不妥协於制片困难现实的龇忤,也使部份媒体舆论不再支持新电影。一九八八年,金马奖将最佳影片颁给香港的「七小福」,首开二十多年来的记录,其余大奖也多由港片获得。新电影声势日衰,连其他仿用相似题材、风格,或改编文学名著的导演,如李佑宁、蔡扬名、林清介也渐渐不为市场所接受。整个新电影,不论是从作者、或从题材形式来看,都在八七年後迅速消失。从八三开始的一种创作风潮,历经短短五年时间,算是结束了。

  一九八七年年底,五十位电影工作者在报上发表「民国七十六年台湾电影宣言」,针对政府的电影政策、大众传播的媒体责任、以及偏颇的评论体系,提出质疑。同时,对新电影五年期间,既得利益阶层结合政治势力,层出不穷地对新电影工作者反扑,表示文化人的抗议。「电影宣言」告知了新电影的结束,但也提出「另一种电影」的希望和想法。不过,电影的持续不景气,使「另一种电影」再也无法像新电影初期那样蓬勃。未来的几年里,「另一种电影」的理想只能在少数形单影只,但仍能坚持下去的导演身上传承下去。台湾电影就这样维持住起码的愤怒与尊严,拒绝成为香港商业电影的降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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