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虎藏龙》及其它

    我在这里，无意评论卧虎藏龙的武打设计，因为我远非内行。但是感觉上，这部电影是李安圆了自己关于童年武侠电影的一个梦。片子整体的气氛是质朴而又悠远，颇有些如梦如幻，却又不浮夸。我想这是因为动作设计的缘故，我从来就不喜欢徐克那种飞来飞去，在空中还一阵小跑的效果。相比徐克的魔幻，李安平实了许多，动作中有舞蹈的韵律，尤其是城墙内、镖局内杨紫琼和章小侠的对打。干净利落、有张有弛，配上鼓点，再加上杨紫琼本人的实力，好看的很。另外就是电脑特技下重现的北京城，真是让我这个怀念老北京的人感觉“惆怅旧欢如梦”呵。
    
    要说这部电影能用什么词来形容的话，我老是想到“温柔敦厚，怨而不怒”这两句话。包括后来马友友的那段主旋律，配乐、美工、服装和造型，全都有着纯中国的“温柔敦厚”，一派大家风范。这里面需要特别夸一夸的是发哥和杨紫琼，也许有不少评论说章小侠如何如何抢眼，我认为这是不对的。这部戏中，始终是发哥和杨紫琼的那种大家风范占上风，一派温润如玉的淳厚。玉娇龙的任性，罗小虎的野性丝毫没有影响到这部戏的整体氛围。发哥的那种“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的落寞之感，在小马哥的风衣下显得有几分夸张和做作，而在长衫下却变得熨贴无比。他的王者风度在当今的影坛上始终无人能及。而杨紫琼给人的感觉是非常的大气，坚强而又真挚……(我是不是有点过了？呵呵)这两个人一出来，显得章小侠颇有些稚嫩。就连李慕白本来有絮絮叨叨教训人之嫌的行为，在发哥演来，也不是很教条很倚老卖老。
    
    然而，我在这里要谈的，仍然不是演员的演技。我想谈的是爱情。
    
    这部电影，与其说是武打片，是“玉娇龙”的电影版，不如说它只是李安讲述爱情的一种方式。我知道它和原著的出入，知道情节上的某些不合理，但是这些都不重要。就象王家卫的“东邪西毒”一样，李安用一种更加娱乐和现实的手段，用怀旧的中规中矩的方式来讲述了一个关于爱情的故事。
    
    也许是因为是一个怀旧的人，我始终觉得自己更容易被李慕白和俞秀莲之间那种欲语还休，又蕴含了苦涩和无奈的中年人的爱情所感动。人家说，爱情的本质是一样的，但是李、俞之间的爱情，和罗小虎和玉娇龙之间那种青春、野性的情感相比，却因为他们有太多的顾虑，太多的无奈而让人惆怅。关于他们的每一个镜头都是落寞的：李慕白为追随俞秀莲来到北京，当俞秀莲明白这一点时，两人一时无言以对；李慕白在竹林边真情流露，随即却又顾左右而言他……这些镜头的潜台词之丰富，远远超过了最后李慕白临死前的表白……这是一种什么样无奈的爱呵，令人低回不已。
    
    我的心在整部电影中始终感到一种悲伤，这可能和李安的电影有关，也可能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不由得为我失去的，正在失去的和将要失去的爱情悲伤。这种看来非常无聊的悲伤随着年龄的增长，本来已经湮没在了理智和现实之中。因着李安的电影，它重新抬头了。本来，困扰人类的问题无非就是“真的有爱情吗？”“我真的恋爱过吗？”可是对于我而言，困扰我的真正问题是：“爱情是什么样的？”我是那么怕自己错过什么，错过我不该错过的，但是究竟我会错过什么呢？一旦被问到这个问题，我只能瞠目结舌地回答说不知道。或许，爱情对于我来说，只是人喧闹一生中的一个疲惫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