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黑暗中的舞者》视听语言的分析
对《
片头
在片头前半部分,音乐低沉,画面色调比较暗,伴随凄婉的前导音乐,黑底上出现了几个白点,而后多次迭化,渐渐变幻出写意般的“抽象画”,似乎是血迹,又似乎什幺也不是;后半部分,音乐稍微高亮一点,图案不再是色块,而是线条和点,色调也明亮起来。这一段似乎没有什幺必要,也许作者想用它来和影片开始Selma出场时的欢快的音乐舞蹈形成对比。在这段有冗长嫌疑的片头里,“抽象画”让观众体会到了Selma那模糊的世界中的音乐之美。片名是蓝色底(写有导演的名字)白字,和全片一样地晃动。
人物出场
影片一开始必须有几个精彩镜头把观众吸引住。Selma跳着舞出场,紧接着导演在台下也以做了一个类似的的动作,摄影机摆放在台下,机位在观众身后,是观众看演出的视角(片尾的闭幕镜头也一样,首尾一致,突出了歌舞情节剧的戏剧意味)。白色的铝壶和红色的鲜花被传递到女主角的手中,象征着她以后不安的结局和生命的活力。这些道具是从舞台旁边一扇门里传来的,简洁的视听语言交代了画外空间。
道具
虽然dogma95法则强调使用实景,道具必须来源于实景之中,但这不等于导演不调度道具发挥他们的表意功能。Bill偷看Selma放钱那段镜头里,Selma面前放了一个玻璃瓶子;Selma被工厂辞退时,画面里有个铁皮壶;Selma拿枪的时候,旁边有一个闪亮的东西; Bill被杀时,后景中十字架样式的墙裙;警车里,笼罩Selma和Bill的铁丝网,这些都暗示着他们的令人痛心的命运。
关键的道具有糖盒,美国国旗。糖盒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是美国房东拿出来招待Selma和Gene的,吃糖使Selma赞美起美国的美好,她为了治疗孩子的眼睛来到美国,可以说这时候她还沉浸在她的美国梦(甜蜜和光明)里。Selma拿下熟睡的孩子的眼镜的时候,糖盒第二次出现,俯拍Selma往里放钱,甜蜜和光明的结合却被他们的施舍者(房东Bill)破坏,这象征着所谓的甜蜜和光明的美国梦不过是一场骗局。
美国国旗多次出现。Selma想象Bill原谅了她的歌舞场面里,国旗象征着导演理想中的和睦的美国。法庭上,国旗再次出现,却是导演对美国的司法制度、社会对移民的态度和美国冷战中的意识形态的讽刺,尽管因为恐高症不能坐飞机的导演从来没去过美国。
时间和空间处理
导演很注意交代人物的生活环境,但又不是泛泛的使用空镜头。铁路和火车在片中多次出现,除了关键的火车上舞蹈一场外,都是举重若轻地交代出来。比如在工厂门外,火车在后景里缓缓地行驶;Selma交房租前向火车挥手;Bill和Gene在铁路边玩棒球,这些对火车(包括火车的速度)的交代都为后文做了铺垫,又节省了篇幅。
在Bill和Selma互相说出自己的秘密一场前,Gene获得一辆自行车一场后,插入了在室外女房东高兴的骑着Gene的自行车的镜头,这是一个过场,接着就Bill进了Selma的房间,述说妻子的消费造成了他的经济危机。人物在视听语言上的关系配合了他们在剧情里的关系,同时沟通了室外室内不同的空间和白天夜晚不同的时间,使转场流畅。
探监的戏有三场,其中第二场的调度明显和前后两场不一样,前后两场都是对话双方的正反打,机位交替出现在隔离玻璃的两边,而第二场机位始终在Selma一边,始终是Selma的主观镜头,这和Selma力争把钱用来给孩子做手术的内容有关,突出她在争论中的强势。
有的地方时间处理似乎有不足。在杀死Bill后,Jeff来找Selma,对话交代时间不到3点,可下面突然就是黑天了,他们已经跑了几个小时的路程。这里没有表现Selma杀人后四处漫跑,但观众并不会因为天黑了就联想到他们已经在路上度过了几个小时,而是忽略掉时间的变化。如果有一些镜头作出交代,似乎能更好表现Selma杀人后慌乱的心情。
肩扛、手持摄影
主要景别用近景、特写,这样发挥了肩扛、手持dv机便于捕捉演员表情的优势,使富于创造性的即兴演出成为可能。很多地方不靠蒙太奇组接,而是在镜头内调度摄影机的视点和机位,随时投向新的敏感点,彷佛观众就置身在现场,用自己的眼睛在观察,从而更容易投入到剧情中去。客观的说,蒙太奇创造的空间是「作者」意识的拆解,镜头的移动则偏向自然的感性诉求。摄影机移动比过度的剪接有着较少的凿痕,并且更为接近我们的空间经验。
肩扛摄影的弊端在于镜头摇晃和忽视镜位,前者可以作为风格的元素,但后者就容易引起视觉上不快。
即兴式的创作变革了传统的分镜头拍摄方法,dogma95原则对布光等的简省使很多动作可以连续拍摄,在后期再行切割组合,这样的后期分割蒙太奇必然有自己的特点,比如把中间过程省略的跳接。看到一个人从房屋内走出,进入车内,发动,开走,从画面上方的木桥离去。很多作者就会把镜头摆在那里,忠实地完整地记录这段长达一分钟的过程。Lars von Trier把这样的一个长镜头剪成十秒钟左右接起来,于是你看到人走出房子,“砰”的一下就开了车门,又“砰”的一下车子起动,然后瞬间位移到画面上方离开。背景是一样的,只有对象在做瞬间移动。这样的剪接还有一处,就是Jeff在铁路桥上追Selma,本来很远很小的他在下一个镜头里突然就追上来了,而画面里其它部分没有明显的变化,感觉也是“砰”的一下。《
声音
影片中出现的歌舞场面,多是在Selma脑中出现的幻想、幻听、幻视;个别是因为听到有节奏的声音而兴起的真实的舞蹈。TRIER说过,Any sound that comes from human beings or machines could start the music for her and trigger these fantasies. It's almost Selma who's directing the musical numbers, rather than VON TRIER. 这些歌舞通常都从现实里的某种声音甚至噪音切入:机器的有规律的节奏、火车过桥时在铁轨接缝上喀啦喀啦的声音等等。从哪里开始就从那里结束,就像人从现实的某一点进入幻想后必定要从那一点回到现实一样。时间在这里被拉长。“我看不懂歌舞片。我不明白为什么歌舞片里的那些人会突然就又唱又跳的,没有任何理由。”一个角色对Selma说。用声音给歌舞提供出现的基础,这是对传统歌舞片的Trier式的颠覆。比较起来, Lars von Trier用了一个比较合理的方式来诠释歌舞片:所有的歌舞都存在于音乐里,都存在于跳动的灵魂中。
在邻居德国的电影《
《
为了借鉴学习,现把火车上歌舞一场分镜头如下:
景别 内容 时间(秒) 声音
大全景推 Jeff追Selma 5
近景 Jeff追上Selma,站在铁轨中 10
近景推特写 Selma 5
近景侧 Selma(她身后的小船从半露到全出) 5
近景侧 Selma 3
近景正 Jeff 3
近景侧 Selma 2
全急推 火车摇到Jeff跨过铁路 6
近景侧推 火车驶过,Selma 扭头 16
特写 Selma扭头,轴线变化 5
特写 Jeff 1
特写侧 Selma(后面身影向右转) 8
大特写 Selma的眼镜,头部向左转 7
特写 火车急过,几乎全黑,然后是红色的车厢向左 6
中景推 Jeff、Selma,火车向右(似乎有轴线问题) 14
近景 Selma 3
近景又一角度 Selma 2
近景又一角度 Selma 6
全景 Jeff、Selma(机位在火车上) 4
近景 Jeff、Selma 4
特写 火车车厢底(机位在铁轨中央),全黑 3
远景 蓝色天空,桥架后退(机位在火车上) 2
中景 Jeff 1
特写 Selma的手和Jeff <1
特写 Selma上火车,Jeff出镜 2
特写 Selma上火车(向右) 1
特写 Selma(向左) 2
大特写 Selma(向上) 1
全景 钓鱼人甩鱼杆 3
近景仰 Selma(机位在火车上) 3
中景 Selma和Jeff(后者步行的速度和火车一样) 2
中景仰 Selma的裙子(机位在火车上) 1
特写 Selma上车(机位在火车上) <1
特写 Selma的手和嘴 <1
特写 Selma上车绿色裙子 1
大特写 Selma的手 1
特写 Selma的胸 <1
特写 Selma的胸和嘴 1
全景俯 Selma和Jeff 2
全景俯 火车上众人(静止) 3
全景仰 火车上众人(静止) 2
全景 原野 3
Selma 2
Jeff 4
特写 Selma(画面右边) 9
特写 Jeff(画面左边) 4
特写 Selma坐下 8
景俯 Selma和Jeff 1
仰 Selma下车,Jeff接住她抱下来 2
Selma下车的脚和Jeff <1
Selma和Jeff出画面 2
全景 乡下人家 2
Selma和Jeff (背景变为绿色) 6
因为分析的目的是借鉴学习,我们很难有机会拍摄后面的舞蹈场面,所以就不再向下分析下去。从上面的分析,我们可以发现作者在剪辑时注意了动作方向和构图的呼应,用动作的重复,短镜头密集穿插来增强画面的节奏感,并且在运动中使用了静止的两个镜头。让Selma上下火车来加强空间的展现,甩鱼杆更是神来之笔,既扩大了空间,又与整场戏的运动一致。要说明的是,电影分镜头剧本最好从左到右横着写,象五线谱,但横到底,现在在计算机上这一点很容易实现。为了印刷方便,本文仍然沿用传统写法。
怀旧风格的舞蹈场面由美国编舞家Vicent Paterson编排,混合了导演的形式风格和写实主义。With shocking intensity, Bjoerk sweeps away the sentimentality of Selma's plight, and discovers, in her final anguish, a ferocious, unforgettable joy.
Bill死后舞蹈一段,拍摄角度的诡异以及一些匪夷所思的特写,表现出截然不同的风格。这段镜头以固定镜头为主,呈现出微妙的水平线倾斜,就好象是分辨率极高的彩色针孔摄影机,从屋角、从水面、从排水孔里(水都溅到了镜头上)、从桌灯上缘,以各种奇怪的角度(大俯、大仰),拍摄抗拒地心引力行走的角色。这里作者利用了镜子,红色的帘子来制造、分隔空间,通过关闭电灯造成帘子的色调突然变化。情境给人超现实的感觉,但每一件在画面中出现的事物,却都符合物理定律。很像MTV却不滥用特效。 “导演高明之处就是创造出一种情景让你产生一种感觉。他要费劲,你不费劲。” 看了这一段,这种感觉就出来了。
也有人认为歌舞段落过于讲究,与全片风格不协调:At once kitschy and contrived, Dancer in the Dark is a grandiloquent exercise in holierthan-thou martyrdom, yet I do think that its musical numbers, in contrast to the rest of the film, are discordantly lovely visions of heaven bursting through on earth in color-saturated splendor, and at least one of them lays bare the heavyhanded tweeness of Von Trier's design. Joe Morgenstern 也认为:How could the staging of the musical numbers, which burst forth every now and then to express Selma's buried passions, be so aggressively ugly? How could the dancing be so horribly stiff?。
现实和歌舞的是同地异时的叙述关系,构成对比和节奏。警察抓捕Selma那个转场尤其精彩,Selma歌舞到高潮被警察举起,抬往警车。本来这段歌舞是Selma想象出来的,但这样处理就变成真地跳了一场,警察从Selma的陶醉想象中抓捕了她,更强调了司法力量对她的幻想的幸福生活的的破坏。
影片最后,歌声猝然终止,Selma突然从歌声中滑落。类似这个杀手不太冷、简爱,镜头升起,但没有越过楼板拉上天空再俯拍大远景,而是在楼板的黑色中结束,与全片的悲剧色彩特别是现实部分主要在房间内运镜的风格很相称。
楼梯空镜头的组合
So while it looks as though musicals are in the midst of a resurgence, it may still be true that directors haven't found a way to use the form's conventions in a contemporary setting. (''Dancer in the Dark'' and ''Moulin Rouge'' use new songs, but they can still be said to be dependent on the past -- even if the warm feeling on which they rely is merely nostalgie de la boue.) Directors are taking advantage of the distance the musical form imposes, rather than solving the problem that prevents musicals from being a viable means of conveying contemporary concerns.The problem is the ubiquity of the music video, which has turned the show-stopper into a regular part of everyday life.Musicals evoke a specific kind of joy, and nothing is as mesmerizing as being drawn into a masterfully staged song-and-dance number on the big screen: music videos have diminished that pleasure a bit by miniaturizing it and making it commonplace. Directors whose instincts are best suited for musicals are often filmmakers with an eye for using space and creating tension in a confined area.
Selma在牢房里感觉到窒息,她爬上了桌子,把头贴近栅栏,努力呼吸,But one of the film's final musical numbers takes place in the real world -- a reprise of ''My Favorite Things,'' sung while Selma awaits her fate in prison, accused of murder. It's a reflex that makes her reach out for the song; as she chokes out a few bars, somehow through the cracks in her voice seeps a brief flash of joy. A sugar-coated lie that won't rescue her. But a last sweet reprieve before it all turns back to noise; a wish before the music stops.
北京大学艺术学系硕士研究生 邹宇泽 10143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