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字头的诞生：如果岁月能回头

八月已将到终点，这个黏糊糊的夏天却还在没有尽头的蔓延。我被夏末的余威震慑的萎靡不振，不知所措。我坐在楼下的背阴处，看着面前步履匆忙的人们来了又去；潮湿的风一阵阵抚过我的疲惫的躯体，旁边是几个纳凉的老人。我想我也许该从电影里找点刺激。

我幸运的找到了[一个字头的诞生]，这部我垂涎已久而又数次与我错身而过、始终未得一见的电影。[一个字头的诞生]与[暗花]一道被誉为最能代表银河映像风格的作品，当我一遍遍的沉溺于[暗花]刻意的精巧布局和鲜明的武侠情怀时，对[一个字头的诞生]的渴望也就变得愈发强烈。而在终于看过这部影片之后，我甚至很有些欢欣鼓舞。

其实我倒不是从这部电影里找到了什么振作的力量，或者是拨云见日寻到了前行的方向——这是部典型的“银河”风格的电影，它不会粉饰太平的给你什么“希望”，里面弥漫着的尽是宿命的悲哀，但是我得到了久违的惊喜。这已足够。

[一个字头的诞生]是韦家辉继[和平饭店]后独立执导的第二部电影，他在在两部影片中均显示出了遮盖不住的纵横才气，尤其是[一个字头的诞生]。影片在构思和镜头运用等方面都别具一格，而在叙事方式上，则完全颠覆了传统黑帮片的模式。如果不是因为它的拍摄在[劳拉，快跑]之前，我都想称其为[阿狗，快跑]。

有句话叫做：性格决定命运。如果往深里说就是：人生其实是一个充满选择的过程，你的性格决定了你的选择，而你做出的选择又反过来影响你的命运。[一个字头的诞生]中，一群踌躇满志的小混混梦想着要自立字头，打出一片天。而在行动的过程中，由于刘青云饰演的阿狗的性格的不同，又决定了不同的结局。

影片拍摄于1997年，两年后德国导演Tom Tykwer凭借一部叙事结构几乎完全相同的[劳拉，快跑]红遍全球，于是就有人指责他是在抄袭[一个字头的诞生]。其实这种叙事结构并非韦家辉所创，也并非只有他一个人用过。电影里首次出现这样革命性的结构应该是电影大师基耶斯洛夫斯基的[盲打误撞]，其后奥斯卡影后Gryneth Paltrow主演的[滑动门]也采用了类似的框架，甚至周星驰在[大话西游]里也通过月光宝盒玩了那么一手。

这种叙事就像一个充满无限可能的互动游戏，通往游戏终点的路径有无数条，不同细节的出现，相同情况做出的不同选择，都会使事件产生截然不同的结果。可尽管可能性有无限多，但冥冥中总似有一双无形的手在引导一切。这种无常中的宿命，才是导演真正所要表达的。

几部电影里，窃以为[一个字头的诞生]虽算不上最出色的，但绝对是最具观赏性的。影片充满了强烈的荒诞色彩和黑色幽默，尤其是第一个故事，阿狗的蠢笨直接导致了整个事件的彻底崩溃，故事里突兀的转折，辛辣的反讽触目皆是，使人捧腹大笑的同时又能触发我们在某个时候产生思考。

看完[一个字头的诞生]，让我想起了林超贤导演的[江湖告急]。两部电影在风格上颇有些类似之处，都是对传统黑帮片的反叛。它们不再鼓吹江湖意气或者塑造黑道英雄，而是用辛辣讽刺的手法对这一切进行了彻底的颠覆。韦家辉的导演手法如天马行空般挥洒自如，刘青云、吴镇宇、张达明等人的出色表演更为影片增色不少。不夸张的说，这绝对是一部会让人连呼过瘾的佳作。

可惜故事只能发生在电影里，喊完“过瘾”的我们收起碟片之后，面对的还是诸如爱情、工作、住房、金钱等鸡毛蒜皮的琐碎。通往生命终点的道路或许有无数条，阿狗和劳拉们有的选择，我们却没有。对我们来说，生命永远是单行线，没有岁月可以回头，我们不可能推翻结局重新来过。而我们所能做的只是在别人的故事里发出“我猜到了开头，却猜不到结局”的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