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独立电影：《制服》

    刚刚在第22届温哥华国际电影节获得龙虎大奖的中国“独立电影”《制服》，讲述了一个叫王小建的年轻人，因一次偶然事件令自己的生命起了小小的波澜，从此过上裁缝和交警的双重生活的故事。该片以其特有的气质色彩及其多意性，赢得了评论界的关注。
    
    地下通道上空的雨
    ——《制服》简评
    
    　　没有刻意贩卖苦难和离奇，每一秒钟都在回避夸张的戏剧性而使影片叙事简约，从而散发出朴素和顺其自然的味道。这是《制服》将视点始终落在主人公小建身上，全片以线性结构自然流淌所带来的感受。除此之外，还有更复杂的感受——在焦灼中幻想，在幻想中痛苦，在痛苦中甜蜜，在甜蜜中等待。这是看完电影混杂在黑暗和沉默中的感觉，电影院外面正是风和日丽，在影片中这样的景象却泛出陈旧的草绿色，这是《制服》的色调，如现实的白日梦。
    
    　　影片注视并探索了“平凡”的奥秘，讲述了一个人，仅仅是一个人，不顾一切而又平静地经历了他生命的小小波澜。
    
    　　因一场突然而至的阵雨，小建在地下通道换上了那件警服，当同样因避雨而走下同道的郑莎莎出现时，小建对她一见钟情。从此，小建开始了他的所谓双重生活，白天在工厂家属院里作裁缝，晚上冒充交通警察接近在音像店上班的郑莎莎。这一切似乎在地下通道小建看见郑莎莎那一刻就决定了，因为在以后，影片没有再对小建决定冒充警察做更多交代，在影像的长时间停顿以及人物因静默而带来的心灵的力量之后，影片便爽快地得以展开。
    
    　　这种不求事件逻辑关系而求事件并列意义的态度，凸显了那股来自心灵的非理性的火焰，在这里，偶然事件就象一把钥匙，打开了隐蔽在一个普通人身上的全部激情。尽管他们相遇在雨中阴郁的地下通道，但你依然能够感觉到那股火焰的光热，此外还有什么神秘的力量呢？雨？陷落在火车轰鸣中的远雷？呼吸或目光的流盼？
    
    　　生活就是这样，无头无尾，却处处充满非理性的玄机。这是影片独具味道之所在，它一开始即在试图倾听人物内心的声音，而非仅仅把这一切归于现实生活的影响。这是影片不同于以往大多数“独立电影”强调现实环境对人影响之处。
    
    　　地下通道为小建奠定了基调，这看似无生命的石头，其实也有它隐秘的灵魂，它同样会颤动，甚至会在街边的脏水洼里闪闪发光。你可以把它的沉没不语和呆板看做是沉睡或一次小小的等待。这个人创造了一个虚构的世界，出自内心的一个极其神奇的世界，将自己关闭其中。他是一个被强大力量逼到尽头的人，那是无法抵挡的可怕力量，这力量有来自于人性本身的，也有来自自社会生活的。命运完全可以让天灾人祸铺天盖地而来，但是，这并不影响它漫无目的，卑微，孤单，无声无息，然而终究是动人心弦地在尘世的道路上迤逦而过。
    
    　　影片洋溢着充满抒情意味的现实感，可谓是一种抒情现实主义(lyrical realism)，这是新导演刻意的自我追求还是不经意的本性流露？总之都不再影响本片特有风格和个性的存在。导演刁亦男从他独特的角度描绘中国地方城市的生活质感及年轻的迷失一代的情感和在自我寻找中的迷茫，以他自己的敏感点燃了一个“普通人” 潜在的激情。
    
    选片人和评委评语：
    
    　　《制服》的故事结构，叙事风格，影像处理，使我们捕捉到不同于以往中国“独立电影”的情绪。它似乎淡淡地让人联想起黄佐林在1946年的上海拍摄的一部电影《假凤虚凰》。但它既不是一个寓言也不是一部果戈理式的讽刺剧，而是对中国西部小城作了一次极好的观察和审视，并通过赋有幻觉般的精确视点，映显出当今中国的另一层面貌。
    
    ——Tony Rayns
    
    　　今年的龙虎奖颁给了拥有令人注目的成熟和完整性的处女作。的确如此，一部具有性格多面，叙事简约，且意象充满质感的电影，一部许多电影工作者在从事工作很长一段时间后都不能获得的电影。象其他中国新一代的具有独立精神的电影工作者一样。《制服》成功地展现了一个被工业衰落和都市的绝望气氛所围困的社会，迷失的年轻一代在其中寻找着他们的身份。但有所不同的是，影片在事件的基础上不经意地拓展并超越了表层。简单地讲，这部影片关照了我们做为人所戴的面具，那就是，谎言有时侯是把我们引向比现实真相更加深刻的地带的唯一路径。
    
    ——Scott Foundas
    
    　　每个人都希望拥有权利，只是程度不同。在社会中新的权利划分出新的阶层，而权利的象征亦在经常改变——
    　　当他们决定承认并接受各自的说法，他们从脆弱不安的现实的幻想中得到了抚慰。现在，道德的问题已不存在，他们正通过谎言和幻想绝望而努力地忘记他们的孤独。
    　　结尾充满令人不安的张力和延展出的意向。
    
    ——Kim Ji-se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