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逍遥》:一种嬗变
贾樟柯原来也是一位地方性的导演。从他的已经问世的三部作品看来,原来他一直没有脱离山西,那样一个特定的地缘文化形态。
在这里,仍然要联想到贾樟柯自己也很推崇的导演侯孝贤。侯氏的早期作品,也是一直扎根于台湾的本土生态,和他自己青少年时期的生命体验。贾樟柯能否成长到,如侯孝贤一般的大师水准,未来尚难预料。值得庆幸的是,最起码,中国大陆终于在新世纪初,也逐渐开始出现了如是的影像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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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里的一些人物活动的空间,是我们在《
一间有着浓厚旧时代痕迹的空旷车站,光影暧昧不清。贾樟柯自己扮演的那个歌者,在其间引吭高歌。这样一间曾经聚集人群的空间,如今随着时代的更迭,在贾樟柯的影像里,呈现给我们人去屋空的味道。而被遗留在这个空间里的孤独歌者,一个被抛弃的人,被遗忘的人,在少年的注目里,是如此荒诞不经的存在。
大同这座城市里,有着典型的新旧结合、盛衰共存的建筑形态:拆迁中的废墟瓦砾,和毫无个性的街市楼宇;荒凉的煤窑、公路、大片荒地,和卡车上的现代舞表演;地方戏台和迪厅热舞;慵懒的台球厅、录像厅和破败空旷的火车站,游走着漫无目的、闲散的人。城市里到处弥漫着卖彩票的声音,冷漠、刻板,却有煽动性,暗示着一个心神不宁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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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相应,电影里的两位男性主角,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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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电影里少年的女朋友所说的:“我们还小,有些事还不能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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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这时成为一种不能承受之轻。
他们说,“乔三活得不短了,三十七了,岳飞才活到三十六呢”,他们说,“岳飞算个吊,老子是孙悟空”。我觉得这一段对白很准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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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樟柯电影的张力,此时已经超越了,某一阶段的、某种特定的、狭义的社会意义层面,而是触及到了最普遍的人性的层面。生命带给这些少年的,是越来越多的未知与不确定,他们甚至也无法把握住自己的爱情。当少年骑着单车,带着他的女朋友,穿越一片城市里拆迁后的瓦砾堆,前往他们俩约会的秘密地点,我觉得那个颓靡的暮色,是我喜欢的电影里的场景之一。
我还喜欢结局时,少年和他的女朋友的约会,仍然是一个空旷的空间,暧昧的色彩。少年的女朋友,怎样从一个要报考国际贸易的、乖巧的中学生,摇身一变为结局出场时的服务员小姐,贾樟柯则不做交代。这也是贾氏电影惯用的伎俩,对此,我虽然觉得突兀,倒也习以为常。
贾樟柯一再强调一种,同一于生活原生态的叙事方式,你永远只能看到一些生活的片段,对于片段之间的由此及彼,不做过多交代。
贾樟柯说,生活本来就是这样。
我不信,贾樟柯仅仅是一个架设好他的长镜头,就不再给以干预的电影作者。你可以在影像里感觉到,他的激情,他的戏噱,他的反讽,无处不在。电影里充满了,贾氏电影的聪明的细节,甚至可以说是排得满满当当。
但是,从整体上看来,它还是不能感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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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样一个情节,那边电视里在播送中美撞机事件,这边“轰轰”数声爆炸音,少年说,“不会是美国人打过来了吧”。应该承认,在当今中国,这样一个微妙嬗变的社会背景里,充满重重隐喻的生活场景,无处不有。可是,这样的情节设置,则未免做作。生活,并不是总是可以和宏大叙事穿针引线一样的严缝密合的。
结局里,少年打劫银行,这样的故事设置不是不可能的。但是对于情节的设计,包括人物行为的安排,显然不够丰满。和少年的行为本身一样,装置化,刻意、幼稚、不可思议。
王宏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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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樟柯钦佩侯麦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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