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峻访谈
2004-7-6 13:00 来源:TOM音乐 作者:夜晚的骑士 李贝利 次非 感谢
fanhallfilm 的投递
采访：夜晚的骑士 李贝利 次非
演出完，我们在台前拦住了颜峻，要求采访。这个被评价为中国第一乐评的兰州人正忙着收拾他的设备和连线。他说好。然后背起那个塞满了东西的包，跟我们走。我们去找一个安静些的地方。巡洋舰，这个据说是用来热舞的迪吧，真的不是什么好的演出场地，高大威猛的保安不时拦截总让人觉得别扭。 我们来到大厅后面的吧台上，这里气氛稍微缓和一些。但也喧嚣得要在耳朵边说话才能听得见。于是我拿出笔纸。我们趴在吧台上。
他说话的时候很随和，一小撮胡子，低着头说话。并不像文字那样血性浓重、话语方烈。我们问的咄咄逼人，有些过分。他并不躲避。拆招见招。循循善诱的给我们打比方。他老道。
记：你写了那么多，你是不是真的都懂。对你涉及的各个方面都深入了解。
“并不是这样，比如我早些时候听重金属，那时候是很了解的。可是后来随着时间，不再那么喜欢，也就不去像以前那样深入地听。于是我也不去写。我现在已经不写金属这类东西了。”
记：乐评对听摇滚的人影响是很大的。你写的东西是否是负责的文字。
“这是当然。我对我写的文字负责。至于对错，你们可以来找我。每个人的看法和感觉是不一样的。我不保证我写得文字一定对。但我对他们负责。
记：应该说，你是一个写字的人。又做音乐。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觉得这个并不冲突。他们是一体的。比如诗。诗的声音和文字。形式上有和音乐境界上一样的东西。我们书写他。我们读他。这个感觉是和做音乐一样的。我喜欢这个，所以我做。这两者都是属于我的。都是我内心的东西。只是形式上不同，而在我这里，他们是统一的。”
记：为什么不写别的东西呢？比如小说。靠文字吃饭的人，小说是更容易卖钱的。你为什么不写呢？ 是因为对文字的驾驭能力不够？
“不，我写过小说。可是我的小说卖不了钱。”（笑）
记：还是因为更靠实验？
“是有一定的实验性。我明白他们不是能够拿来卖钱的小说。”
记：我个人觉得你的文字是干涩的。乐评真的不必写的像美文么？我想一篇好文章一定是让人读的舒服的东西。
“对。这个最基本的东西”
记：看你的书。你说你小时候长在兰州的军队大院里。拉了一火车车厢的书架和书，就那么大刀阔斧的来北京了。
“（笑）是。以前在《兰州晚报 》当编辑。去北京是一些私人原因。”
李：你曾经说你到20岁的时候才知道叛逆。为什么比别人晚了那么多年。
“我小时候因为家里很严。管的严，所以没什么可玩的，就只有看书。年少时看了很多书。至于20岁才知道叛逆这是教育学的事情。”
记：你文字受谁的影响比较大？
“ 鲁迅、李皖还有郝舫。”
记：看国外的乐评么？
“看。他们并不比我们的好很多。但是国内的乐评数量太少。我最喜欢的一个乐评是英国的David Toop，他自己也是一个音乐家。
他的乐评里有一个世界。”
李：我的爸爸，他也看一些很先锋的东西，包括你。他说：你是一个削尖了脑袋，想混进资产阶级队伍，而实际上是一个无产阶级。你对这个怎么看呢？
“我不了解你的爸爸，不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想一代人和一代人思想是有差别的。我不同意他说的。这是一个跟我无关的衡量标准。比如，水你能说它有多重，但你不能说它有多长。这个长的标准是和水无关的。而我所要做的只是，我怎么样去超越。怎么样做的更好。”
记：你是否有野心。
“有。做一个平静的、自由的人。不是金钱上的自由。而是精神上的自由。自由才会平静。不会被什么东西桎梏。限制住。”
记： 这次来西安跟另外两位同志一起，你在乐队中负责什么？刚看了你们的演出。感觉音乐中有宗教的元素。介绍一下这只乐队，以及乐器。
“我在乐队中主要负责采样。这只乐队算是一个有着实验电子氛围的乐队。宗教的气氛是偶然的。现场靠行为一些，但音乐性更强。来这边演出我们邀请了西安的一个行为艺术家刘相杰参与。乐器主要有卡林巴、一个吉他效果器、口弦等。”
记：你们做的音乐，现场性强。是否考虑到观众能否接受。
“（笑）大多数人都是接受不了的。音乐是有深度和宁静的东西。我们做的东西不一定人人都喜欢。为少数有共鸣的人而演奏。这就像广东人觉得老鼠特别好吃，你可能就不会这么觉得。”
我记得他说过的一些话: 摇滚乐在现场；听音乐，用本能而不是用知识；以及他引用过的萨特的话：用行动去承担义务而不是言辞……
如此看来，或多或少，我是受过他影响的。尽管他以前那么胖，实在不适合当一个偶像。尽管他念的一点也不好，但还到处朗诵。
我明白那本被借的起了角的颜峻乐评集意味着什么。明白在中国有多少人在看这些为数不多的文字。明白对很多听摇滚的人来说，有些文字本身就是摇滚。李皖说：‘乐评可以没有批评，还可以不谈音乐，这是大陆的发明创造。’而对于颜峻，一个中文系毕业在兰州长大的人。既要写音乐，又要有批评，并且在这个圈子里茁壮成长然后大名鼎鼎。这实在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老道和能言善辩也必不可少。
在问及来西安的感受时，颜峻说:今天刚到，感觉西安和兰州一样，大家都随地吐痰……
然后采访结束，他在地上扔下一个很漂亮的烟头，走掉。
演出完，我们在台前拦住了颜峻，要求采访。这个被评价为中国第一乐评的兰州人正忙着收拾他的设备和连线。他说好。然后背起那个塞满了东西的包，跟我们走。我们去找一个安静些的地方。巡洋舰，这个据说是用来热舞的迪吧，真的不是什么好的演出场地，高大威猛的保安不时拦截总让人觉得别扭。 我们来到大厅后面的吧台上，这里气氛稍微缓和一些。但也喧嚣得要在耳朵边说话才能听得见。于是我拿出笔纸。我们趴在吧台上。
他说话的时候很随和，一小撮胡子，低着头说话。并不像文字那样血性浓重、话语方烈。我们问的咄咄逼人，有些过分。他并不躲避。拆招见招。循循善诱的给我们打比方。他老道。
记：你写了那么多，你是不是真的都懂。对你涉及的各个方面都深入了解。
“并不是这样，比如我早些时候听重金属，那时候是很了解的。可是后来随着时间，不再那么喜欢，也就不去像以前那样深入地听。于是我也不去写。我现在已经不写金属这类东西了。”
记：乐评对听摇滚的人影响是很大的。你写的东西是否是负责的文字。
“这是当然。我对我写的文字负责。至于对错，你们可以来找我。每个人的看法和感觉是不一样的。我不保证我写得文字一定对。但我对他们负责。
记：应该说，你是一个写字的人。又做音乐。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觉得这个并不冲突。他们是一体的。比如诗。诗的声音和文字。形式上有和音乐境界上一样的东西。我们书写他。我们读他。这个感觉是和做音乐一样的。我喜欢这个，所以我做。这两者都是属于我的。都是我内心的东西。只是形式上不同，而在我这里，他们是统一的。”
记：为什么不写别的东西呢？比如小说。靠文字吃饭的人，小说是更容易卖钱的。你为什么不写呢？ 是因为对文字的驾驭能力不够？
“不，我写过小说。可是我的小说卖不了钱。”（笑）
记：还是因为更靠实验？
“是有一定的实验性。我明白他们不是能够拿来卖钱的小说。”
记：我个人觉得你的文字是干涩的。乐评真的不必写的像美文么？我想一篇好文章一定是让人读的舒服的东西。
“对。这个最基本的东西”
记：看你的书。你说你小时候长在兰州的军队大院里。拉了一火车车厢的书架和书，就那么大刀阔斧的来北京了。
“（笑）是。以前在《
李：你曾经说你到20岁的时候才知道叛逆。为什么比别人晚了那么多年。
“我小时候因为家里很严。管的严，所以没什么可玩的，就只有看书。年少时看了很多书。至于20岁才知道叛逆这是教育学的事情。”
记：你文字受谁的影响比较大？
“ 鲁迅、李皖还有郝舫。”
记：看国外的乐评么？
“看。他们并不比我们的好很多。但是国内的乐评数量太少。我最喜欢的一个乐评是英国的David Toop，他自己也是一个音乐家。
他的乐评里有一个世界。”
李：我的爸爸，他也看一些很先锋的东西，包括你。他说：你是一个削尖了脑袋，想混进资产阶级队伍，而实际上是一个无产阶级。你对这个怎么看呢？
“我不了解你的爸爸，不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想一代人和一代人思想是有差别的。我不同意他说的。这是一个跟我无关的衡量标准。比如，水你能说它有多重，但你不能说它有多长。这个长的标准是和水无关的。而我所要做的只是，我怎么样去超越。怎么样做的更好。”
记：你是否有野心。
“有。做一个平静的、自由的人。不是金钱上的自由。而是精神上的自由。自由才会平静。不会被什么东西桎梏。限制住。”
记： 这次来西安跟另外两位同志一起，你在乐队中负责什么？刚看了你们的演出。感觉音乐中有宗教的元素。介绍一下这只乐队，以及乐器。
“我在乐队中主要负责采样。这只乐队算是一个有着实验电子氛围的乐队。宗教的气氛是偶然的。现场靠行为一些，但音乐性更强。来这边演出我们邀请了西安的一个行为艺术家刘相杰参与。乐器主要有卡林巴、一个吉他效果器、口弦等。”
记：你们做的音乐，现场性强。是否考虑到观众能否接受。
“（笑）大多数人都是接受不了的。音乐是有深度和宁静的东西。我们做的东西不一定人人都喜欢。为少数有共鸣的人而演奏。这就像广东人觉得老鼠特别好吃，你可能就不会这么觉得。”
我记得他说过的一些话: 摇滚乐在现场；听音乐，用本能而不是用知识；以及他引用过的萨特的话：用行动去承担义务而不是言辞……
如此看来，或多或少，我是受过他影响的。尽管他以前那么胖，实在不适合当一个偶像。尽管他念的一点也不好，但还到处朗诵。
我明白那本被借的起了角的颜峻乐评集意味着什么。明白在中国有多少人在看这些为数不多的文字。明白对很多听摇滚的人来说，有些文字本身就是摇滚。李皖说：‘乐评可以没有批评，还可以不谈音乐，这是大陆的发明创造。’而对于颜峻，一个中文系毕业在兰州长大的人。既要写音乐，又要有批评，并且在这个圈子里茁壮成长然后大名鼎鼎。这实在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老道和能言善辩也必不可少。
在问及来西安的感受时，颜峻说:今天刚到，感觉西安和兰州一样，大家都随地吐痰……
然后采访结束，他在地上扔下一个很漂亮的烟头，走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