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穷途末路的爱情：《飞天舞》

片名：《飞天舞》
编剧：
导演：金容俊
主演：金喜善
申贤俊

一开始，他们就已注定是场穷途末路的爱情。

野山碧水间，年少的高丽后裔刘珍荷与蒙古少女雪莉相爱。然而，一如所有陈词滥调，她必然要是他灭族血仇之人的独女。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让影片无可避免地陷入痴男怨女恨海情天的窠臼。复仇的终结处，生死相许的爱情与鲜血一同渐渐冷彻，只留下被稀释的绝响余韵被唯一的血脉——他们的儿子盛——延续下去。

如果你是刚看过李安的《卧虎藏龙》，那么耗资甚巨的韩国武侠大片《飞天舞》很难不让人泄气。最起码当被渲染得神乎其神的“飞天神记”剑法终于闪亮登场的时候，你看到的不过是拖泥带水直通通的一道划地剑法，非但不能望《卧虎藏龙》青翠竹林间轻盈灵动之颈背，“飞天”二字蕴涵的意境更是边儿都不沾。虽然据说武术班底全部启用曾经参演过《东方不败》和《倩女幽魂》的香港武术队原班人马，施展开来却象足日本武士道凶狠蛮横的劈砍之势。如果给点面子，充其量也只能冠之为古龙式剑法，即闻其名见其果，但永远没有过程可以欣赏的招式。

倒是韩国新锐导演李沧东在访谈中说的直率：“这部片子不能代表韩国电影，它是完全商业化的，两方面都是失败的电影，舆论界好多人在这部电影拍出来之前就说，这部电影拍出来以后是要闹笑话的。韩国人的欣赏水准提高了以后，对于《飞天舞》这种电影不是很感兴趣。但是很奇怪，比想象的要好，也没有赔本，因为女孩子————高中女生看得比较多，她们小孩子不是看电影，而是像看动画片那样看的。可能金喜善出演也有一点关系。”

而在亚洲，《飞天舞》与金喜善的显赫声名则与香港凤凰卫视韩流滚滚的吹捧密不可分。白衣胜雪，鸦翼云发，拿捏恰到好处的优雅姿势，金喜善领衔高丽第一美女的盛誉端庄出镜。无可厚非的眉目轮廓，娴静淡定的神情态度，在蓝色舞衫飞扬飘荡中烟敛云收，她的身形停滞半空，面如新月。再也找不到如此美艳惊世的刺杀片段了，干净地嗅不到丝毫血腥与残酷，让人想起袁和平著名的360度腾空瞬间，美感被提炼到极至，脱离整部影片叙事仍有独立存活的必要。

只有这时节，“飞天”之说我是信服的。

然而，精致绝伦的画面并不能打消影片可疑的生硬艰涩。和香港的《风云》一样，改编自韩国著名漫画家金惠磷畅销漫画的《飞天舞》同样逃脱不了脸谱化的诟病。喜怒不形于色的刘珍荷，在韩剧偶像申贤俊英俊的面孔上永远地扮酷；金喜善事先被张扬的美貌纹丝不乱地勾勒于镜头前，除此之外，演技一途，不过赋得工整二字而已。一旦剔除掉她在《双色婚纱》《风之子》《忽然情人》等韩剧中惯常的唐突个性，闲花野草的恣意随性，电影中四平八稳的雪莉仿佛只是一个美女加美德的符号，纯为印证爱情隐忍坚守和生死不渝而存在，好似在拍一支爱情广告，简单透明，一目了然。幸而金喜善是有分寸的，她聪明地没有去卖弄，只是安分守己地把持住精心制造的花容月貌，象白纸一样单薄地被羽华亭的山风吹拂。

而身为雪梨夫君的南宫俊光其实无辜得很。他决非一个立意向恶的纨绔子弟，可是乍现身，便给心上人和台下看客留下极其恶劣轻浮的印象，于是所有好处都被无情地抹杀了。虽然他其实是看重义气信诺的，其实早已明知孩子并非南宫骨肉仍然眷顾深厚，他还是这对比翼鸟之间的一块绊脚石，因而有着罪孽浓重的形象，怎么也摘不掉反派的帽子。尽管罪行是别人为他强行安置的，最后他还是要用性命来救赎这一无奈的愧疚。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他注定只是一个可怜的牺牲品，包括对雪梨的无怨无悔，也在衣袖轻挥中烟消云散。

导演金容俊虽自称数年浸润香港电影，但显然并未领略王家卫赋予大牌明星以光影异彩的神妙。与金喜善巧手雕琢的五官终究无法等同天生丽质一样，他的《飞天舞》，距离跨越漫画的电影演绎与真正的电影魅力间的这道鸿沟，尚路途遥迢。

影片中老套的港片路数招摇过市，可见金容俊果然没有欺世，虽然是首执导筒，却能搬用地活灵活现。所以恶贯满盈的坏蛋总是能够一次又一次死里逃生，留下那条狗命只为了在即将完美结局的要紧关头放出一支冷箭，生生拆散有情人，然后功德圆满地被杀身亡。

对于这样的角色，那几乎已经是任务而无关乎“性格塑造”此类有深度的术语了。

近在咫尺的幸福霎时化为镜花水月，她阖上双眼，仿若一只随季节凋零的白蝴蝶。

而古典的爱情是不允许独自存活的，梁山泊与祝英台如此，西方的罗密欧与茱丽叶也莫能概外，不惟此不足以千古绝唱。况且总是一身素洁的雪梨已经为人妻数载，面对传统经验和伦理纲常的评审，毕竟白璧有瑕，心理感受上的完美不复存在。所以紫霞狼终究褪还成刘珍荷，一柄短刃，他倒在了她的身旁。世界安静下来，死亡将一切过往净化冲刷，镜头缓缓摇起，画面秋叶般静美。

所谓韩国版《罗密欧与茱丽叶》铸成了。

但是遗憾也被明白无误地保留了下来。叹口气，套用《大话西游》中紫霞的一句话：我猜到了那故事，也腻透了这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