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太黑，真正喜欢音乐的还有多少人?

　上回在酒吧闲坐，聊起国内乐手现状和广州地下音乐的生存状态，忽然一过路人转身对我高喊：“对！只有真正喜欢音乐的才来这里！”那斩钉截铁般的语气与手势，并不单纯是酒气上涌使然。

　　但真正喜欢音乐的，现在还有多少？

　　刚好那天早上和向雪怀喝茶，说到粤语歌的没落，香港乐坛的枯荣兴衰，大家都无比黯然；心情一直低落，持续到晚上听完万晓利、晓刚、夜郎他们的民谣演出才触底反弹。那个昏暗逼仄的酒吧里，没有演唱会上常见的横幅哨子荧光棒，只有专注的目光，与音乐一起飞翔。

　　不是演唱会，因为他们不只在演唱。甚少言语的万晓利，在用吉他、口琴与他那耐磨的嗓子，上演一部声色盎然的舞台剧，亦庄亦谐风格百变，而剧中主角永远是住在我们隔壁的草根阶层；晓刚的声音犹如温柔一刀，总能恰到好处地切入听众心底最柔软的位置，与他相比，欧瑞强太松姜育恒太紧，甚少歌手能这样收放自如，而他更能根据现场反应即兴创作歌曲，要经多少年打磨才成就这样一位音乐才子？还有耿直的夜郎，创作才华横溢，低调的调音师阿平，偶一出手给人惊喜，而那个从围栏一跃而下的汉子，那酒意半酣的云南小伙，上台一提起吉他，便是驰聘沙场的将军，在音乐的天堂昂然挺立……这样的民间歌手，应该还有很多很多，但为何并没有被正式纳入我们的华语乐坛体制？因为体制害人，夜太黑。

　　国内民间歌手的代表，在中国美术馆门前“驻唱”了十多年的杨一，曾说过的一番话，代表了志同道合者的心声：“那些优秀歌手在这一片土地上出生成长、劳动歌唱，然后默默消失，最后留下这些被传唱的作品，像星星一样在夜空中闪亮，照亮了后来者的心，让他们从中去看清生命里最本质和最有价值的东西。”杨一长年于各地采风，拒绝了许多商业演出，今年终于做完了新专辑《内部参考二零零四》，终于为华语音乐的漆黑夜空，添上一颗难能可贵的星星。

　　而那个夜晚，我走出酒吧，霓虹渐次熄灭。朋友从遥远的海边发来短信：“我在这边看星星。”我猛一抬头，望着头顶上这个被反复污染的天空，瞪大眼睛，瞪大，再瞪大，依然只见一片漆黑。

　　只怪夜太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