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情意结

记得还在读“另类音乐学前班”的时候，自己对音乐的那份热爱；还记得在那段艰苦的年月里，获得一张好唱片时难以抑制的兴奋。然而这只限于“记得”，纵使今天自己依然不停地与唱片/音乐打交道，其程度较从前更密切，经手的唱片更精彩，但那时的心情今天已难以重现，因为——音乐/听音乐已成为我工作的一部分。每次听音乐都会带着多少非音乐的，工作的性质，都要去思考许多与所听唱片无关的东西。对音乐的热爱由自发变为一份探索/传播的责任感。或者这是一个由乐迷到音乐传播者的进步，又或者这是一个自身对音乐的一个退化，但从情感上我实在不能说这是一件好事。

勾起这些回忆是因为收到了这张唱片——“Ceremonial: A Tribute To Joy Division”。我并不是Joy Division的忠实乐迷，甚至我还曾对“Still”有过一丝的生厌。但对于阴暗的音乐/情绪，我始终偏爱有加。因而听音乐这么多年来，PJ Harvey、Cure这些乐队/乐手一直是我的心头好；有位友人一向想游说我把手上的这些唱片让给他，理由就是我现在都一不听这些唱片了，的确现在我已很少听这些唱片了，但要知道正是这些音乐才能散发出最原始的、最纯朴的阴暗情愫。Gothic会倾向于诡秘；Dark Wave也庄严得让人无法引起共鸣。然而这一张混合了Dark Wave和Gothic的唱片却有例外，因为其一它是向Joy Division致敬的；其二当中的音乐很好的表现了Joy Division音乐中纯朴的阴暗元素。唱片中出现的单位多为一些新歌德乐队，阴暗乐派乐队（Dark Wave）和新的低调摇摆乐队。尽管内里除了Ikon这支公认Joy Division第二的乐队和来自芝加哥阴暗乐派著名厂牌Projekt的Lycia较为人熟悉外，（当然，深究下去你会发现Trance To Sun是来自TESS）大多都是名不见经传的人物，不过不能否认的是他们都有出色的表现，再加上Joy Division作品本身的感染力，使唱片有极高的可听性，更重要的是：于我，它更凝聚了一份回忆，很有回味当年的意味，听起来有一份格外的亲切感。

唱片有个很怪的现象：不知道是否是JD 的影响力对这些玩低调音乐的乐队来说实在太大的缘故，唱片中朋克（Punk）味十足，JD/Cure式的吉他扫弦，Bassline 俯拾皆是；各乐队的主音不但声线上象Ian，连唱歌的方式也带有Ian的影子。当然各乐队在模仿之余也带上了自己的创意，真正做到了“形神兼备”。不过从另一侧面我们也可以看到JD对于今天整个低调音乐界的影响力。JD不单是当年Bauhaus, Sister of Mercy等旧一代歌德/低调音乐的直接导火线，也是今天新一轮低调音乐（新歌德，阴暗乐派，阴暗氛围音乐（Dark Ambient），阴暗工业音乐（Dark Industrial））浪潮的幕后黑手。乐队在短暂的几年生命中能产生可贯穿十数年的影响力，JD的作品经得起时间冲刷的长青和Ian极富悲剧色彩的个人魅力都功不可没。

回到唱片中，开场曲自是属于“Joy Division第二”的Ikon，原本《Shadow play》中朋克味十足的吉他换上了一片电风琴的弹奏，简单的吉他勾线，带上一份悲怆的怀念之情。主音的演唱就象是给Ian的一首挽歌。作品在中段随着后朋克吉他进入，鼓击也切换了架构，作品加上了动力，最后长长的吉他Solo为这首略带愤怒的挽歌画上句号。同在一张唱片中，Phobia也玩《Shadow play》，（这张唱片中《Atmosphere》，《Love will tear us a pare》也被玩了两次。）这次是真正的后朋克回归，而不象Ikon始终带着歌德神髓。跳过几首听JD较暴力的作品《Dead Soul》 Decaf的演绎不过不失，与当年Nine Inch Nails相差不大，不过原作本身的功力已足够补数，（NIN的这首翻唱也是笔者认为近年NIN最好的作品。原因无他，那是JD的作品。）跳过Child玩失真男声加巨鼓的《Ceremony》。芝加哥阴暗乐派著名厂牌Projekt素有4AD继承者之称，旗下的Lycia在此献上的是从JD蜕变出的New Order最早期的Single作品《In a Lonely Place》（但Ian在JD时期已创作并录制了母带，只是没发表而已。），作品风格自是Dead Can Dance的加强版。至于同玩《 Atmosphere 》的Wreckage和Corpus Delicti，前者是典型的英式吉他作品，多少带点U2的吉他技法，后者是出自Cure一派的低调作品，背景中的键琴象极中期的Cure。

唱片中最令笔者喜爱的是组合，是Trance To Sun, Kismet 和Sub Version三队。Sub Version的《Heart & Soul》。依然是电子风琴开头，随着音乐的完全展开，竟与自己喜爱的著名阴暗工业乐队Mental Measuretech惊人地相似，一样亦步亦趋的电子节拍，犹如液态的电子仿弦乐和电风琴，辟出一个冰冷的空间。加上半吟半唱的低沉男声（就数这把男声最不象Ian），实在让笔者过足了瘾。Trance To Sun的《Isolation》竟长达6分19秒。原曲本已带有很重的电子味，是一首充满冷感的作品，经TTS一番大手术后，成了一首阴暗氛围（Dark Ambient）作品。在阴冷黑暗，虚无如气态的音乐氛围中吉他采样（Sample）左穿右插。飘逸的女声（象早年Cocteau Twins那种）时隐时现，乐队成员一手扎实的键琴令作品更上一层楼。另一首TTS玩的作品是《Love Will Tear Us Apart》。作品已被改得面目全非，依然如《Isdation》一样冰冷，阴暗，巨型的机械鼓击加上如祭礼歌咏般的女主音，把《Love Will Take Us Apart》变为了一个中世纪祭坛。轮到Kismet的《Love Will Tear Us Apart》前奏一出已足可以吓坏你--苏格兰风笛！苏格兰民谣乐器/技法改玩后朋克/歌德竟别有一番风味。这还不算，作品的录音也是一绝，时而是真声，时而声音又象经处理过的。相互切换中，擦出无比的听觉刺激。再加上Kismet深厚的民谣技法和完美的配合，根植于《Love Will Tear Us Apart》之中的低调情结和阴暗神髓象重新获得了新生般，尽情释放。

凭听觉可知这些乐队/乐首绝非普通角色，相信内里大有能人。如果不是隐去了姓名的即兴组合，就一定会是大有前途的新星。可惜未及一一查证。不过听音乐，目的嗜好音乐，名字只是指示标志而已。在这个另类音乐的圈子要名动江湖，千古流芳，靠的不是花边新闻或传媒吹捧，而是实力。Joy Division就是最佳的例证，在这一点上这张致敬唱片中出现的乐队不单为自己心目中的偶像献上了自己的敬意，更真正吸纳了自JD流传下来的独立音乐精神——不以名气/辈分逼压乐迷。可能这才是使笔者真正触动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