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可欲，非常欲

除了性别角色的对调（男看女，变成女看男，窥探与欲望的主客体关系因此更改），按理说，对这样的情节，我的期望不会太大。毕竟，从希区考克的【后窗】到奇士劳斯基的【爱情影片】，「窗」与「偷窥」的母题，早已经挖掘得极为深刻，很难再有什么令人耳目一新的突破了。

然而【外欲】（Facing Window）这部电影却让我在观影过程中，一再超越预期心理而不由得改观。

打从一开始，时空远在半世纪前，一个年轻的西点师傅在斗殴中杀死同事后逃逸；然后跳到现实，女主角与丈夫在街上巧遇一个丧失记忆的老先生，出于同情也摆脱不掉，他们只好把他带回家。这部电影的悬疑，摆明就不只在那扇窗的后面或对面而已。尤其当女主角站在生命的交叉点，面临两种选择的可能而必须做出决定时，失忆的老人却正在面对多年前一个决定所带来的后果。这两个不带性爱关系角色的冲突与互动，才是这部电影最好看的地方。

女主角吉凡娜梅诺兹欧娜（Giovanna Mezzogiorno）从让人不甚喜欢的冷漠，到逐步泄出的情欲深度；以及饰演老人的马西摩吉洛提（Massimo Girotti）由沈静的尊严到后来的伤心愤怒；两名演员层次分明的演技示范，说明了对手戏的好看不在外貌上的匹配，而是演技上的势均力敌。导演欧兹帕特（Ferzan Ozpetek）完全善用这个优点，让老人重燃的热情驱使女主角做出艰难的决定，但别误会了，绝非老少配这么简单。

女主角身边的，无论他的丈夫或对窗男子，各是不同类型的意大利俊男。拍过【男欲天堂】的导演欧兹帕特对男性美的鉴赏力无庸置疑，进一步让男性（体）成为被窥看的对象，就他而言，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有趣的是，演完本片即与世长辞、来不及接受肯定的马西摩吉洛提，五、六十年前在维斯康堤、罗塞里尼、狄西嘉或安东尼奥尼的早期作品里，扮演的也多是「英俊猛男」的角色。除此之外，他也曾是意大利的游泳明星，在片中，他启发了女主角的心灵；而让女主角真正蠢蠢欲动的对窗男子雷欧波瓦（Raoul Bova），也是游泳冠军出身。不知是刻意还是巧合，竟也成了一种有趣的致意与对比。

从意大利境内的风靡，到扬威国际影展（它在卡罗维法利影展创下连夺最佳影片、导演及女主角的不寻常纪录），秘密与情欲的揭露，当然是本片扣人心弦的原因之一；然而这后面的道德复杂性与感情包容度，更是它可以暂时摆脱【后窗】、【爱情影片】威名，另辟蹊径，但最后却又遥相呼应的关键。

‧影迷藏宝图

欧兹帕特的前作【男欲天堂】（Hamam,1997）、【最后的苏丹】（Harem Suare',1999）都曾在台湾上片过，也有录像带、光盘可寻。

马西摩吉洛提（1918-2003）演过的意大利大师作品，包括罗塞里尼的【Desiderio】（1943）、维斯康堤的【对头冤家】（Ossessione,1943）、狄西嘉的【天国之门】（La Porta del cielo,1945）、安东尼奥尼的【爱情编年史】（Cronaca di un amore,1950）等。他的影坛生涯横跨七个不同年代，终于以【外欲】获得意大利电影奖最佳男主角，可惜却来不及领奖。另外他也曾分别在1949、1981年两度获颁意大利影评人协会最佳男主角。

年轻一辈的雷欧波瓦，观众对他应该不陌生，他就是在【托斯卡尼艳阳下】令黛安莲恩心猿意马的意大利猛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