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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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段时间，我总是与一个高大性感、英俊绝顶的朋友双双出入于夜场电影院。电影院里往往放映两部影片，一般是放一部情节火暴、场面壮阔的所谓高票房影片，再放一部枯燥乏味、内容艰涩的所谓艺术影片。每当浩大场面的、战斗的、戏剧冲突强烈而巧妙的影片开演，我就渐渐体力不支，不出10分钟，准保被银幕击败，困顿万分地趴伏在前排靠背上昏然入睡。我那位朋友则看得热血沸腾、情趣盎然。每当画面凝固、节奏缓慢、人物缺乏戏剧性格的影片开映，我的目光便即时明亮起来，疲劳一扫而净。我在满眼满心的旷远深邃间度过影片的动人时光。直到观众席上的灯光渐渐亮起来，我才发现，我那位朋友歪在一边，早已经睡得比影片还要动人。

这就是我们不同的电影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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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到我讲授电影课和做影评人的时候，我挑选的差不多都是那些所谓大师时代艰深难解的影片作为读解对象。这本书里，应该还涌流着那样的血热，至少也还残留着那样一些迹象罢。

    不过，我更加开怀拥抱的，还是正在到来的DV时代。我以为，这才是更加个人、更加非体制化的影像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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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书有个乳名，承担着我的一种尖锋态度。现在的书名是阳阳从我的一篇文章中提纯出来的。

第一观众，是一个看似新的概念，或许挟有第一性、第二性、第三性的思想余风，也许与我的性别理念有所冲突又有所重叠。

接受它的前提是，在如今的社会风向中，观众被上帝化了。我总要反叛二元对立，反对将任何一个侧面神圣化。把作者与观众对立起来的动议，同把男性与女性对立起来的动机一样暧昧可疑。

于是，我让电影作者跑位，换位到观众席上——这完全符合空间主义的物理原则及其实情：每个电影作者最终都要在观众的位置上才可以看到自己的影片。这不仅仅是在影片完成之后，也是在影片创意、拍摄和剪辑的过程当中。他们总是最先遭遇他们的影像，无论在意念还是虚构、无论在拍摄现场还是后期合成。

在人类的次序主义尚未清除干净的时代，我还是得借用数字秩序，为电影的传布结构排座次：作者是自己影片的第一位观众，摄制组的成员是影片的第一批观众。

显然，观众即上帝的口号被我一番偷梁换柱之后，中空了，耗干了，老化了，衰竭了，奄奄一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