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摄影室杀人事件》与李虹
灯光、摄影、音乐,都不象是一个剧情片,倒象是一个另类的MTV片断,冲击着视听神经。摄影室中,被摄者即被杀者调整着面部肌肉,在一个定格的微笑中,等到了一个定格的死亡。——至此为此,影片在叙事与形式上,都颇为出人意料。它有一种单薄却又锋锐的气质。于是在一种不解中,观影者倒有了求解的好奇。——它能在形式的变异中走多远呢,这种形式的变异,会与内容与思想,进行怎样的妥协与推进?
然后这个影片就让我感到隐隐的失望了。它好象渐渐走进了“正轨”,说了一个故事。这个故事全无新意:一个在海南呆过的女子,有裸照之类落到了个恶棍的手中,她受到了劫迫,不得不承受着一次次凌侮。于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就借机杀了他。但在破案的过程中,她又与警察产生了感情。原本就爱着她的助手就把事情给捅了出来。那么,情归情,法归法。最后的结局安排妥当。就此结束。
在一件样式新潮的外衣之下,《
这是个形式与内容相脱离的片子。
但这种情况,是否意味着一部影片的失败?作为一部在电影频道播出的电视电影,我们倒是可以领会导演所受到的重重束缚。——她领到的是一个刑侦题材剧本,可能还要担负宣传安定团结的任务;她领到的钱很少,每天要赶拍多少镜头,容不得停下思考;最后这个片子还要送审,不合规矩的地方,统统要磨光磨钝些。所以我对于导演在这样的一个基础上,还努力地进行尝试,倒是怀着钦佩的。充许她尝试的,也许也只有在形式的层面。她不放弃这最后的一点可能——不去拍一处形式与内容相符合的,合规中矩的片子,已经不容易了。
这是从现实出发的着想。而若将影片作为一个文本加以分析的话,内容与形式是无法区别对待的。它们不能两分——在每一个具体的镜头中,结合在一起,引发出观影者的感受。内容与思想制约着形式,而形式的挣扎又让内容与思想产生扭曲与变异。“说什么”是“怎么说”是合一的命题。于是我们可以理解,何以《
在这样的背景中,我查考自己对于这部影片的不满之处。它让我感受到了它的努力,但这种努力却没有达到一个高度。一方面,它在形式上不可能也没有做到深的探索。那些镜头一开始让人惊动了一下,却渐渐平复下去了。它的形式不同于一部规范的主流电影,但也只是对超现实风格的粗枝大叶的摹仿。于是这种形式探索,只是在与电影体式中旧类型的对比才体现出意义来,它本身缺乏真正的革新。而另一方面。当锋利的形式革新对思想带来冲击时,我们发现,导演缺乏一种可以对旧有的思想体系有真正冲击的新观念,来指向感受、思考事件与世界的新方式。在这个影片的叙事方式中,我们体会到的是一种女性倾向。外在的生冷凌厉的形式中,倒有的是一种温情的期待——这种温情的期待,是转化后的故事的内核。镜头里孩子的笑的特写,音乐中一番番响起的“当我们初相恋,那是个美丽的春天,在那芳草萋萋的河边”,连女摄影师的被捕,也只是一个囚车的镜头一晃而过,长长的镜头,用在三人缓缓行过时,优美哀婉得简直不象是去监狱。——但对于一个重形式的作品,这是可以接受的游戏规则。对它作现实主义的纠正,反而是刻舟求剑的事。只是这种温情本身,可能缺乏真正的力度,它能作些小安慰,但这些小安慰也许妨害向更深的地方行进。——而且,也许还是体制所容可的,一点点心不在焉的游离。这种情绪是有意义的,但以这种情绪为指归,却太单薄。
影片有一个近乎拖沓的结尾。不厌其烦地用“两年后”,“许多年后”,“许多许多年后”,交待了所有人的后来。这种处理,有一点过于随意了。重复引出了一点幽默,而真正有趣的,倒是最后的交待:几十年后吧。女摄影师与助手在一起。所有动荡的故事过去之后,导演回到了一个切实温和的可能。这真是女性的思路。而所有动荡的形式过去之后,最后的镜头是一个安静的经典的构图。淡弱的光中,一角旧屋,一角老树。
这个影片,是一个坏孩子的开篇。一个乖女孩子的收场。
李虹是一个年青女子。拍过《
她需要的,是好剧本。和更从容些的创作环境。
话说到一半。一个女子来了。黑衣,黑帽,墨镜。待得她坐下,摘下墨镜,认出是艾敬。
艾敬的好看不是端整的,她生得细致,却又不安静,有着变数的流动气息。她说李虹是年青人。想想她,生于69年,三十三岁。
皮肤绢好,岁月无痕。这样的女子,永远是二十四的气质。有主见。还有可能。
2009-07-09 17:09:42 幻影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