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老街

有一天傍晚下了班，坐着车过了杨桥路，穿过窄窄仄仄的南后街，接下去是有一排漂亮衣服店的吉庇路，路口挤得不行，在车声人潮中游过去，是津泰路，麦当劳边一溜的鞋店，这时候上灯了，店里的灯总是又柔又亮，衬着玻璃，衬着绸子、皮革，鞋尖上缀着的珠饰闪闪发着光——再过去罢，不要在奢华中恋念，于是看到了城市绿洲，看到门边的架子上，一本叫《福州老街》的书。

翻一翻插图，黑白的老照片，笼着层蒙蒙的灰，沿街两层房子，悬着“太和堂茶庄”的布幌子，真是白头宫女在，闲话说玄宗。书里说的是老街、名店、特产、风味、掌故，短短一则则，文字很朴素，稍嫌少了些趣味，但福州的伊伯大概不会这么苛求，看到“黄巷口碧兰亭蛎饼”，会不会想起当年一起吃蛎饼的，扎年冲天辫的小伊妹？

于是也想起在福州逛街的日子，大学时一宿舍女生们大早出门，东街口一间一间地看衣服，中午时在麦当劳吃块汉堡，一杯可乐喝上无穷久，下午再走——怎么不累呢？现在想想，也好奇怪。而且是买不起什么东西的，等等等等到打折，总算下决心买一件，可以高兴好久。
如果不出远门，就在仓山，有些安静的小巷，小巷中有些名字古雅的老房子，可园，意园，三角梅伸出墙头来，从师大到海军礼堂去看电影，走这样子的路回家，有一株开细碎小花的老树花落了一地，就象是什么？再捡不回来的日子？

后来有男生追了，坐在他的自行车后架，在福州城里转啊转，人流街景，有什么往心里去，说一些觉得重要得不得了的话，也和铃声一样散在风里，有谁还记得？老街吗？它比人忘得还要快，不然为什么昨天一起吃鱼丸的小店，今天就在推土机的漫天尘土里。

说着这些旧话，想起这些旧事，是因为这本《福州老街》吗？在这个越转越快的世界里，是不是大家都有点心虚，时间在流逝，空间在变迁，什么可以挽留？几张旧照片，一卷旧掌故，挽留是不能，究竟是个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