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害怕恐怖
2004-4-24 10:43 来源:《东方文化周刊》 作者:孙昊 感谢
fanhallfilm 的投递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少看恐怖片的缘故,现在一般的恐怖片是很少能吓唬到我了,相信很多观众也有同样的经历,那种腐液横飞的场面已经无法让我们害怕,顶多是感到点恶心,如果给吓到了,那也不是给电影吓到的,多半是给自己吓到的。我很怀念在杭州自己独处的居室里看《闪灵 》的经历,我的空间并不亚于电影里大雪封山的饭店的幽闭和孤立无援,加上库布里克的天才控制力,足足让我吓了好些天。
做这样一个专题是为了回应好莱坞的新片《秘窗 》,这部斯蒂芬•金小说改编的恐怖片,虽然总体质量上属于金小说改编电影的中等,还是能激起一些心底的恐惧,那种呼之即来的幽灵感。光说根据金小说改编的恐怖片,把《肖申克的救赎 》这样的正剧剔除在本专题之外,不是为了吓死人不偿命,而是借机会回顾这些作品,逐渐认识到什么才是真的吓人,需要指出的是,本文不仅仅限于金的故事。
来自历史的恐怖:《闪灵 》
把这部电影放在最前面完全是出于个人的喜好,因为这是一部让我吓到魂飞魄散的电影,而且明知道会越来越吓人,却还忍不住看到底。这里面有我自己对于恐怖的全部潜意识经历,当然也有库布里克极端而天才的阐述。
一个初冬的黄昏,我一个人在画室的清净之地复习迎考,柔和的阳光透过窗帘射到屋角的两个一模一样的石膏像上。是那个满脸横肉的罗马皇帝像,眼神深邃而茫然,一张脸正对着我,另一张脸稍微侧着,仿佛是斜睨着。那一刻,我心底一凉,一种莫名的恐惧升起,这两张脸都变得飘乎起来,我的视线在这两张脸上游移,难以停在某个关注点上,这种“奔波”让我焦虑,于是我开始理解了欧洲传统的双生子恐惧——他们会杀掉双胞胎里的一个,以保全另一个的灵魂。《闪灵 》从一开始就让我吓到,两个神态茫然的女孩子穿着同样的衣服,她们的幽灵对称地出现在饭店的走廊,然后是招魂般的声音,连携手离开都是对称的。这样的“双生子”镜头激发了我过去的焦虑,我甚至不敢说是我过去的经历,因为我隐隐感到这种恐惧在血液里的流动,与生俱来,世代相传。
植物的迷宫,珍珠泉就有一个,高中时候春游就集体在那里的小竹楼里住了一夜。晚上和一群同学去走那个柏树迷宫,几乎没有照明,还随时有调皮同学的怪叫。电影里,母子二人在迷宫里缓缓而行,在我心里就已经浮现起珍珠泉的故事,直到电影末尾,父亲葬身于此。
从小在南师大校园里长大,四处听了不少恐怖的校园传说,虽然没有《红马甲 》那样血腥,但正因为这些传说依据了真实的历史,比如文革时期的迫害和大屠杀时期难民区的冤魂,当时对我幼小的心灵确实投下过阴影。有过在南师大清代木构建筑里独行的经历,阴暗潮湿不亚于哥特式的传说,听说过美术系的老楼里癌症的发病率高于别处,这些真假难辨的经历就是对“老房有鬼”的最好注解。南师大的大草坪,传说是冤魂的聚集地,所以比周围都要凉快些,夏天纳凉的人也多聚集于此,那里有我童年大量欢乐的记忆。看到《闪灵 》里了望饭店下印第安人的累累白骨,想象着草坪下深棕色的土壤里浸满了老南京无辜的鲜血,昔日的欢乐在那瞬间被怨灵替代。电影里的饭店是旅游的胜地,最后一批欢乐的游客和管理者告别,快乐和恐惧原来如此之近,一如童年的草坪。
在了望饭店幽闭的空间中,父亲并无法逃脱在现实生活中的压力和困惑,却由于房子的蛊惑而陷入疯狂。到处都是动荡不安的红色,红色的地毯上有孩子敲击心房的脚踏车声,红褐色的门套上有幻觉中喷射的血液,口红反写在镜子上的预警在镜子里犹为恐怖,红色的卫生间里的侍者竟然是去年类似经历的看守人。红色在我们的文化里本是大吉大利,避邪都要用到的颜色,在西方却是动荡和危险,《闪灵 》让我深深体会到红色下的不安和焦虑,以至于多年后看伯格曼的《呼喊与细语 》,三个浑身素白的姐妹出现在红彤彤的典型瑞典房间里,我第一反应就是害怕,那时候我并不知道电影里会出现大姐的炸尸。
镜头始终是万能的,凌驾于一切之上的感觉,始终感觉到有一只躲在小角落的眼睛窥视着饭店里发生的一切,我们却变成了恐怖的始作俑者的一员,和电影成了杀人的同谋,这种“鬼视点”有种罪恶的魔力,仿佛是吸血鬼永生的诱惑,让我们欲罢不能。
这个电影最绝的还在那个开放的结尾,我们可以就一张老照片产生无数的解释,其结果是,我们知道这一切和饭店的历史有关,却并不知道详细知道事情为什么而发生,恐怖不会有破解的法门,于是永远跟随着我们自己的记忆和祖先的记忆,一黑到底。有的人猜想父亲是鬼魂出游,我猜测印第安无辜的鲜血必然要把昔日的凶手吞噬,即使已经转世再生。但过几年,如果我再重温本片,我会得到同样的结论吗,我并不知道。
来自质疑信仰的恐怖:《罗斯玛丽的婴儿 》
六十年代的西方流行着“上帝死了”的说法,与此同时,存在主义告诉人们,你们的生命完全在自己的掌握中,没有怨天尤人,也不会有上帝来帮忙。人们害怕了,因为没有人愿意自己被陷入孤立无援,人类群居的历史让我们无法面对一个没有依靠的世界,更何况,上帝的老对头撒旦并没有被思想家们判死刑。
巫师把灵魂交给撒旦,可以换来荣华富贵,但撒旦也有要求,那就是他要巫师们帮助他,借助圣洁的天主教徒罗斯玛丽的身体把他的孩子生下来,成为未来的统治者。可怜的罗斯玛丽,一直被蒙在鼓里,但各种异象确实令她不安,巫师铲除了他们的一切障碍,孩子生下来了,是个面目狰狞的怪胎,而罗斯玛丽却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哼起摇篮曲,养育自己的孩子。
很多故事都出现过把灵魂交给撒旦,但这些人都获得了报应,最后的结尾是悲剧警世的,那个时候,人们还相信上帝的法则大过撒旦的本事。但本片则彻底颠覆了这种审判制度,撒旦的仆人不会有任何报应,该飞黄腾达的还是如故,该痛苦倒霉的也如故,甚至在那个恶灵受孕的噩梦里,天主教教皇也充当了撒旦的帮凶,看来,连教士也靠不住了。
西方的恐怖片,还是有一些金科玉律的,比如圣经总是灵的,修女总是善的,圣水也是靠的住的,那种连佛主都有假的故事也只有我们的《西游记 》里会如此“不敬”。恐怖经典《驱魔人 》造足了恐怖气氛,但其中最令评论人津津乐道的还是魔鬼对教士的蛊惑,以及教士信仰的动摇。但《驱魔人 》里,毕竟教士还是坚守了自己的信仰,圣经的力量也战胜了魔鬼,上帝的力量还靠的住,所以看完《驱魔人 》,基督徒的信仰只会更坚定,普通人也不会继续害怕,即使魔鬼再来,毕竟还有圣经可以抵挡。
于是《罗斯玛丽的婴儿 》就超越了西方恐怖片传统的极限,一杆子捅到上帝的地盘里去了,于是恐惧超越了电影的信息本身,颠覆着心灵的靠山,恐怕已经超越了“如丧考妣”的程度。我有个德国朋友说过他看这片的心情,看了一半就没敢看下去,于是直接跳到最后,这样好过一点一点把他拖进恐怖的深渊。
在当时的历史背景下,这个电影获得了空前的关注,但时代变化了,波兰斯基到了九十年代再搞末日预言就已经老套了,《第九道门 》里旧书专家用古书打开了通向地狱的门,撒旦在旁边,既是雪中送炭的拯救者,又是更大阴谋的专家。波兰斯基的悲观态度一直贯穿着他的恐怖片创作,获胜的永远是撒旦,而凡人只是飘零的草芥,根本无法把握自己的命运,只能任其堕落了。
来自无可就赎的恐怖:《午夜凶铃 》
有些事情是永远无法回头的,纵然这世界一物降一物,但找不到合适的法门就真的没办法。但还有另一个法门是管用的,那就是解铃还需系铃人,找到当事人,如果他愿意帮忙还有戏,不愿意的话,或者开出天价,那也只好认了。
《午夜凶铃 》等电影便是如此,生活中处处可见的东西都可以弄来吓唬人,科学技术发展不能压制灵魂的力量,反而为咒语的扩散打通了高速高效的通道。对于技术的不确定性一直是深植在人类内心的惶恐,到了技术带头人的日本人那里,电话、电视、印刷都可以变成咒语的通道,现在关于网络的恐怖也开始了。
贞子受到来自于社会的压力和不公正的对待已经在她死的时候就无法回头了,后来的诅咒不过是对社会的报应。解决的办法也甚是邪门,不但要帮她把病毒传开,还要让这个世界充满了贞子,这就是以暴制暴的代价。
除了电影里随处隐藏的恐惧外,那个邪门的法门为我们展开了业障之下的无奈。每时每刻,我们都会在不知不觉中做伤害别人的事情,可以是伤害一些个体,也可以是伤害几个我们甚至不知道他们存在着的群体,我们有的时候把这种伤害当作社会的必然,却不知道这种“必然”同时而来的是我们必然要付出代价。于是不经意间,报应来临了,我们措手不及,也无从对付,只好把债还完。我们将屠刀指向无辜的野生动物,当时谁都不会想到它们会用疾病来报应杀生者,但这样的事情确实发生着,谁知道这里面不会出现一个更恐怖的动物“贞子”呢?
来自内省自身的恐怖:《秘窗 》
现在回头来看看本文的主角《秘窗 》吧,这部电影在金小说的改编中属于中等,几乎就是德普的独角戏,如果没有他富有层次的表演,这片子早就成陈词滥调了。德普出场的时候无比颓废,在杂乱无章的房间里睡懒觉,哦,因为他不但和老婆准备离婚,而且还是挑战社会既定法则的人——作家,他在一个“世外桃源”里打开了自己心灵的黑暗之窗。
一个名为“枪手”的不速之客造访了作家莫特,他自称莫特偷了自己的故事,但这个故事早在“枪手”完稿以前就在杂志上出版了,杂志在妻子的住处,莫特并不愿意去拿。“枪手”要求莫特提供杂志为证据,并杀其狗以作威胁,于是一场惊心动魄的较量便展开了。莫特越是反抗“枪手”的挑衅,寻找外人的协助,“枪手”对他的生活破坏就越大。妻子的房子被烧,莫特和情敌短兵相接,唯一见过“枪手”的目击者和私人侦探都被杀,“枪手”的个性帽子像幽灵一样跟着莫特,不但甩不掉,还愈加疯狂,直到所有的理性解释全部失效,我们会回忆起电影开头镜子里的莫特,似乎一切故事都在镜子里展开,这时我们才开始怀疑莫特经历的一切究竟是真是假。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吓唬人的电影,从头到尾都让我们感觉到这是一个很正常的山间别墅,一切的陈设都是我们生活中熟悉的,却又陌生起来,暗含着杀机,但这种杀机又在我的承受力能自由控制的范围,没有特别恐怖的地方。
我们审视莫特就是在审视自己,因为我们对自己并不了解。瞧,人最不熟悉的背影其实就是自己的,相信很多人都有同样的经验,在试衣间里看到自己的背影,头发成了毫无感情的遮盖,多半会从心底浮出些许恐惧,因为在那一刻,原本应该是最熟悉的东西最为陌生,一生的经验再不能成为心灵克服恐惧的依靠。电影里就是如此,莫特照镜子,看到的却是自己的背影。影片最后,杀人者若无其事地啃着玉米,窗外郁郁葱葱的玉米地下正埋着无人知晓的死者。“秘密的窗口,秘密的花园,很多年后,一切照旧,甚至连杀人者自己都忘记了曾经有过的事情”,电影的话外音继续把对恐惧渗透到我们的内心中,我们无法真正知道自己是谁,或许我们最难缠的敌人就是自己。
然而,本片包袱抖开的有点太早,而且这个真相也没有特别的新意,和以前我们看过的许多恐怖片如出一辙,于是我早早给出了真相的两个可能的版本,故事的结局也没有出离我的猜想。这个内心复杂的作家在德普的表演下,从正常逐渐转为神经质,但依然保持了良好的理性外表,让我们一直以为他是个受害者。看到他在 “枪手”的步步紧逼下无所适从,懦弱的眼神里也会闪过一丝凶光,这不是出于自保而豁出去的那种凶光,却确确实实是魔鬼的神情。对于这样一个表面正常,内心却暗藏凶残的复杂人性,发生什么事情都是可以预料的,德普最出色的就是恰当掌握了这个“藏”的分寸,让我们感到怀疑,却不会过早猜到人物真正的个性。
结论
害怕了吧,原来我们的正常生活一不留神就冒出恐怖的东西来,最高明的恐怖片是让我们自己吓唬自己,调动心里本来就有的恐怖记忆,让原本熟悉的东西变得陌生,那才真的是寒从脚起。打个比方说,如果你一个人看《猫和老鼠 》,如果看一半一回头,发现一只特贼的小老鼠就在你身边,坐得直挺挺,眼睛盯着电视和你一起乐。我可以保证,你的尖叫一定比老鼠从脚上跑过的时候要响。
做这样一个专题是为了回应好莱坞的新片《
来自历史的恐怖:《
把这部电影放在最前面完全是出于个人的喜好,因为这是一部让我吓到魂飞魄散的电影,而且明知道会越来越吓人,却还忍不住看到底。这里面有我自己对于恐怖的全部潜意识经历,当然也有库布里克极端而天才的阐述。
一个初冬的黄昏,我一个人在画室的清净之地复习迎考,柔和的阳光透过窗帘射到屋角的两个一模一样的石膏像上。是那个满脸横肉的罗马皇帝像,眼神深邃而茫然,一张脸正对着我,另一张脸稍微侧着,仿佛是斜睨着。那一刻,我心底一凉,一种莫名的恐惧升起,这两张脸都变得飘乎起来,我的视线在这两张脸上游移,难以停在某个关注点上,这种“奔波”让我焦虑,于是我开始理解了欧洲传统的双生子恐惧——他们会杀掉双胞胎里的一个,以保全另一个的灵魂。《
植物的迷宫,珍珠泉就有一个,高中时候春游就集体在那里的小竹楼里住了一夜。晚上和一群同学去走那个柏树迷宫,几乎没有照明,还随时有调皮同学的怪叫。电影里,母子二人在迷宫里缓缓而行,在我心里就已经浮现起珍珠泉的故事,直到电影末尾,父亲葬身于此。
从小在南师大校园里长大,四处听了不少恐怖的校园传说,虽然没有《
在了望饭店幽闭的空间中,父亲并无法逃脱在现实生活中的压力和困惑,却由于房子的蛊惑而陷入疯狂。到处都是动荡不安的红色,红色的地毯上有孩子敲击心房的脚踏车声,红褐色的门套上有幻觉中喷射的血液,口红反写在镜子上的预警在镜子里犹为恐怖,红色的卫生间里的侍者竟然是去年类似经历的看守人。红色在我们的文化里本是大吉大利,避邪都要用到的颜色,在西方却是动荡和危险,《
镜头始终是万能的,凌驾于一切之上的感觉,始终感觉到有一只躲在小角落的眼睛窥视着饭店里发生的一切,我们却变成了恐怖的始作俑者的一员,和电影成了杀人的同谋,这种“鬼视点”有种罪恶的魔力,仿佛是吸血鬼永生的诱惑,让我们欲罢不能。
这个电影最绝的还在那个开放的结尾,我们可以就一张老照片产生无数的解释,其结果是,我们知道这一切和饭店的历史有关,却并不知道详细知道事情为什么而发生,恐怖不会有破解的法门,于是永远跟随着我们自己的记忆和祖先的记忆,一黑到底。有的人猜想父亲是鬼魂出游,我猜测印第安无辜的鲜血必然要把昔日的凶手吞噬,即使已经转世再生。但过几年,如果我再重温本片,我会得到同样的结论吗,我并不知道。
来自质疑信仰的恐怖:《
六十年代的西方流行着“上帝死了”的说法,与此同时,存在主义告诉人们,你们的生命完全在自己的掌握中,没有怨天尤人,也不会有上帝来帮忙。人们害怕了,因为没有人愿意自己被陷入孤立无援,人类群居的历史让我们无法面对一个没有依靠的世界,更何况,上帝的老对头撒旦并没有被思想家们判死刑。
巫师把灵魂交给撒旦,可以换来荣华富贵,但撒旦也有要求,那就是他要巫师们帮助他,借助圣洁的天主教徒罗斯玛丽的身体把他的孩子生下来,成为未来的统治者。可怜的罗斯玛丽,一直被蒙在鼓里,但各种异象确实令她不安,巫师铲除了他们的一切障碍,孩子生下来了,是个面目狰狞的怪胎,而罗斯玛丽却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哼起摇篮曲,养育自己的孩子。
很多故事都出现过把灵魂交给撒旦,但这些人都获得了报应,最后的结尾是悲剧警世的,那个时候,人们还相信上帝的法则大过撒旦的本事。但本片则彻底颠覆了这种审判制度,撒旦的仆人不会有任何报应,该飞黄腾达的还是如故,该痛苦倒霉的也如故,甚至在那个恶灵受孕的噩梦里,天主教教皇也充当了撒旦的帮凶,看来,连教士也靠不住了。
西方的恐怖片,还是有一些金科玉律的,比如圣经总是灵的,修女总是善的,圣水也是靠的住的,那种连佛主都有假的故事也只有我们的《
于是《
在当时的历史背景下,这个电影获得了空前的关注,但时代变化了,波兰斯基到了九十年代再搞末日预言就已经老套了,《
来自无可就赎的恐怖:《
有些事情是永远无法回头的,纵然这世界一物降一物,但找不到合适的法门就真的没办法。但还有另一个法门是管用的,那就是解铃还需系铃人,找到当事人,如果他愿意帮忙还有戏,不愿意的话,或者开出天价,那也只好认了。
《
贞子受到来自于社会的压力和不公正的对待已经在她死的时候就无法回头了,后来的诅咒不过是对社会的报应。解决的办法也甚是邪门,不但要帮她把病毒传开,还要让这个世界充满了贞子,这就是以暴制暴的代价。
除了电影里随处隐藏的恐惧外,那个邪门的法门为我们展开了业障之下的无奈。每时每刻,我们都会在不知不觉中做伤害别人的事情,可以是伤害一些个体,也可以是伤害几个我们甚至不知道他们存在着的群体,我们有的时候把这种伤害当作社会的必然,却不知道这种“必然”同时而来的是我们必然要付出代价。于是不经意间,报应来临了,我们措手不及,也无从对付,只好把债还完。我们将屠刀指向无辜的野生动物,当时谁都不会想到它们会用疾病来报应杀生者,但这样的事情确实发生着,谁知道这里面不会出现一个更恐怖的动物“贞子”呢?
来自内省自身的恐怖:《
现在回头来看看本文的主角《
一个名为“枪手”的不速之客造访了作家莫特,他自称莫特偷了自己的故事,但这个故事早在“枪手”完稿以前就在杂志上出版了,杂志在妻子的住处,莫特并不愿意去拿。“枪手”要求莫特提供杂志为证据,并杀其狗以作威胁,于是一场惊心动魄的较量便展开了。莫特越是反抗“枪手”的挑衅,寻找外人的协助,“枪手”对他的生活破坏就越大。妻子的房子被烧,莫特和情敌短兵相接,唯一见过“枪手”的目击者和私人侦探都被杀,“枪手”的个性帽子像幽灵一样跟着莫特,不但甩不掉,还愈加疯狂,直到所有的理性解释全部失效,我们会回忆起电影开头镜子里的莫特,似乎一切故事都在镜子里展开,这时我们才开始怀疑莫特经历的一切究竟是真是假。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吓唬人的电影,从头到尾都让我们感觉到这是一个很正常的山间别墅,一切的陈设都是我们生活中熟悉的,却又陌生起来,暗含着杀机,但这种杀机又在我的承受力能自由控制的范围,没有特别恐怖的地方。
我们审视莫特就是在审视自己,因为我们对自己并不了解。瞧,人最不熟悉的背影其实就是自己的,相信很多人都有同样的经验,在试衣间里看到自己的背影,头发成了毫无感情的遮盖,多半会从心底浮出些许恐惧,因为在那一刻,原本应该是最熟悉的东西最为陌生,一生的经验再不能成为心灵克服恐惧的依靠。电影里就是如此,莫特照镜子,看到的却是自己的背影。影片最后,杀人者若无其事地啃着玉米,窗外郁郁葱葱的玉米地下正埋着无人知晓的死者。“秘密的窗口,秘密的花园,很多年后,一切照旧,甚至连杀人者自己都忘记了曾经有过的事情”,电影的话外音继续把对恐惧渗透到我们的内心中,我们无法真正知道自己是谁,或许我们最难缠的敌人就是自己。
然而,本片包袱抖开的有点太早,而且这个真相也没有特别的新意,和以前我们看过的许多恐怖片如出一辙,于是我早早给出了真相的两个可能的版本,故事的结局也没有出离我的猜想。这个内心复杂的作家在德普的表演下,从正常逐渐转为神经质,但依然保持了良好的理性外表,让我们一直以为他是个受害者。看到他在 “枪手”的步步紧逼下无所适从,懦弱的眼神里也会闪过一丝凶光,这不是出于自保而豁出去的那种凶光,却确确实实是魔鬼的神情。对于这样一个表面正常,内心却暗藏凶残的复杂人性,发生什么事情都是可以预料的,德普最出色的就是恰当掌握了这个“藏”的分寸,让我们感到怀疑,却不会过早猜到人物真正的个性。
结论
害怕了吧,原来我们的正常生活一不留神就冒出恐怖的东西来,最高明的恐怖片是让我们自己吓唬自己,调动心里本来就有的恐怖记忆,让原本熟悉的东西变得陌生,那才真的是寒从脚起。打个比方说,如果你一个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