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象)通往天堂的救赎之路

   最早看到《肖申克的救赎》这部影片，是在开碟店的朋友的极力推荐下，他说我一定要看看这部影片，那是他在成堆的影碟中最为珍爱的电影。为了证明这一点，他在把影碟装上影碟机的时候，脸上甚至呈现出一种庄严肃穆的表情，好像不是在看一部电影，而是在进行某种神秘的宗教仪式。
   当我静静地看完这部影片后，我明白了一向玩世不恭的朋友为什么会在这部影片前突然变得安分守己，静若处子。孔子所谓“敬神如神在”，电影在朋友的心目中恐怕已不仅仅是一种技术和影像的存在，而是像所有热爱上帝并对上帝顶礼膜拜的信民，包括安迪.迪弗雷纳一样，把它当作信仰的《圣经》，成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
   作为电影观众，我们常常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且常常会遗憾自己所在的位置，正如几米所说，站得太高，摔下来会很惨，站得太低，会觉得压力如泰山一般难于承受，站在中间吧，又惟恐见不到更壮观的风景。我们不顾一切的向上攀爬，虽然到达了峰顶，但无论在峰顶待多久，却总有下山的时候。当夕阳西下，而我们步履沉重地走下山坡，那种满腹的叹息扼腕，像渐渐昏黯的天边的层云，总是弥漫在头顶挥之不去。
   电影是现实的超现实的写照。作为电影舞台上的表演者，他们常常也很难明了自己真正需要的东西，或者即使知道了，也未必会全力争求。一九二七年因谋杀罪被判无期徒刑入狱的雷德（摩根.弗里曼饰），虽然目不识丁，在肖申克监狱里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思想者。只要付得起价钱，他可以搞到你需要的任何东西：香烟、糖果、咸士忌甚至是大麻，而其中弥足珍贵的却是思想的辉光。当他谈到被假释的老布，谈到“老布没疯，他只是体制化了。起先你恨它，后来你习惯，到后来你不能没有它。这就是体制化。判了无期，等于交出一生，至少也是一部分。”当他环顾庞大的肖申克监狱，不安的说出这些话时，他是一个十足的思想者。然而他说到这里时，有的人想了想，最后却只是回应了一句“shit!”但雷德的思想也仅限于此，他知道自己封锁在无边无际的圈围，肖申克监狱封闭的体系，不仅囚禁着人的肉体，也囚禁着人内心的灵魂！在这个闭塞的所在，自由简直就和上帝一样遥不可及。于是他不再奢望求取自由，甚至每十年一次的假释，也成了例行公事的走走过场，对于那种有限的自由，他存着有限的希望，同时也深藏着更大的陌生和恐惧。
   如果电影仅仅表现这些，对于通过眼睛来寻找自由的我们这些凡夫俗子，除了增添我们对于生活的忧郁和无奈，势必再难有更多的意义，而这种简单的情绪，我们在日常生活中就常常能感受到。还好，电影给我们指出了一条通往上帝的真正的救赎之路， 并且把我们那种对于救赎的渴望、意愿、自由的快感强加给我们。于是，我们也能和安迪一样，在阳光、大海、沙滩和破船的情境中享受内心无拘无束的自由。
   在我看来，自由就是当一个人想说话，他就能不顾一切地大声说话；当一个人想飞跑，他就可以像疯子一样四处飞跑；当一个人想写些什么东西，他就能毫不犹豫地挥毫泼墨、信笔疾书。设若有一样不能得到满足，其人就会如坐针毡，如临深渊，如陷于水深火热之中而不能自拔。但如果这一切转瞬之间都变得可望不可及的时候，那种深深的绝望感恐怕会把许多并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的人完全压垮。一九四七年初，银行家安迪.迪弗雷纳（蒂姆.罗宾斯饰）被指控枪杀妻子和她的情夫。控方律师关于事实公式般的推断使安迪罪名成立，两个无期徒刑的判罚意味着他将在缅因州的肖申克监狱中度过余生。两个无期徒刑！不仅今生自由无望，无望的自由似乎还将在来世继续。法官的判决也真是够残忍的，此岸世界不算，连彼岸世界也不依不饶，在他眼里，获罪的安迪真是罪大恶极，罪不可恕。面对如此的判决，安迪只能报以深深的沉默。因为法律不仅是人间的审判者，它所强调的价值也事关上帝的名誉。未来在他的眼前，只不过是一座庞然大物的监狱。
   安迪和所有其他的囚犯一样来到监狱服刑，以偿还他们在人间犯下的五花八门的过错，虽然他们内心里认为自己并没有什么罪过。初到监狱的囚犯看着沉重的铁门向他们敞开，在潮水般的欢呼声中，除了潮水般的恐惧外，或许还会有些许的新鲜感，那种感觉，恐怕有些相似于我们第一天高中入学的情景，只不过潜意识里，我们对于未来抱着踌躇满志的希望，而未来等着他们的却是希望的反面，那种对于绝望的体验，则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之间逐渐加深的。囚犯的初夜最是难熬，有人颤栗，有人失神，有人靠在墙角嘤嘤哭泣，并因此而丧命，而整晚一言不发的安迪，则让看走眼的雷恩输掉了两包香烟。于是雷恩记住了这个沉默寡言、表情木讷的小子。
   一个月后，安迪通过雷德购买的第一件物品是一把只能对软质石材进行微雕的鹤嘴锄，安迪的解释是自己要做一副国际象棋以消磨漫长的狱中时光。之后，安迪又搞到了丽塔.海华丝的巨幅海报并贴在了牢房的墙上。他是如此与众不同，要的东西也出类拔萃，让手段和经验非常丰富的雷德也不免踌躇。在此期间，身强体壮性感诱人的安迪，一边承担着洗衣房的繁重劳动，一边还要忍受小型变态囚犯组织“三姐妹”不知疲倦的性骚扰。虽然安迪奋起反抗，甚至拿起只有唐朝中国的猪八戒才不顾体面当作武器使用的九齿钉耙，然而一切都无济于事，尽管偶有胜利，但那只是刺激起变态者更大的欲望。不管安迪有多么特别，他也必须和所有其他的囚犯一样，一视同仁地经历监狱里司空见惯的全部过程，否则就只能说白走了一趟。
   是金子总会发光。在一群大字不识的囚徒中间，安迪的机会终于来了。在那个倒霉的狱警正在大发牢骚的时候，安迪看见了打开自己救赎之门的一把钥匙，他像一个中了爱情大魔咒的人，带着虔诚的表情，压抑着内心蠢蠢欲动的激动不安，走向那个和他的大块头一样残忍的狱警长。在冒着差点被推下屋顶油漆还没有完全刷完的楼房的风险，而且风险过去之后，安迪不仅为朋友们挣得了两箱啤酒，也为自己挣得了在无聊的日常生活中解脱的机会。当一群临时的屋顶油漆工人喝着久违的啤酒，尽情体验着“阳光洒肩头，仿佛自由人，像在修缮自家的屋顶。我们像造物主般自在”的时候，坐在阳光背面的安迪却异样的微笑了。虽然最终的救赎之路还很长，狱警长的啤酒也只是万里长征刚刚走完第一步，但希望的大门已经打开了一道缺口，自由的微光从缺口中透出，比一万道阳光更能够给人以幸福和温暖。
   当然，事实往往没有想象的那么好看，安迪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生命的磨难也还没有就此偃旗息鼓。“三姐妹”变态组织的骨干成员被狱警长以最痛快淋漓的方式解决后，安迪的屁股总算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安宁。与此同时，安迪精通财税制度的特长也使他渐渐地摆脱了狱中繁重的体力劳动，逐步成为典狱长沃登（鲍勃.甘东饰）洗黑钱的重要工具，不久以后，声名鹊起的安迪已经为当地监狱系统中大部分的狱警报税单并为他们制定申请养老金计划。在帮助那些并不富裕的狱警们逃税的时候，安迪甚至建议在税收当天举行橄榄球比赛，而狱警们为了少让政府拿走自己的钱，居然也都心甘情愿的穿上笨拙的比赛服，准备让自己在赛场上并不专业的到处乱跑。
   安迪为自己找到兼职的时候，也为其他的难兄难弟找到了一种新的文化和新的生活方式。他忍不住将优美的《费加罗的婚礼》在全狱的喇叭中大肆播放，当音乐四起，所有的囚徒都停下了手头繁复的劳动，醍醐灌顶地感受到艺术带来的超越感，虽然他们身陷囹圄，然而衣衫褴褛的囚犯们，脸上现出的却是自由和愉悦的表情，那是一种自灵魂深处迸发出来的由来已久的感情，也是自灵魂深处得到救赎的一种古老的方式。安迪因此而遭到单身囚禁，当面对狱友善意的嘲笑，他不得不与他们探讨了“希望”，这个简直与囚徒们形同陌路的词汇：“记住，希望是好事，也许是人间至善，而美好的事永不消失。”但这些却引起了另一位思想者的雷德的反驳，他认为，在肖申克监狱里报有希望，只会让自己更加痛苦。不过即使如此，雷德还是因此被深深震撼，安迪的行止毕竟也触动了他内心潜藏已久的灵魂。
   此外，安迪还不厌其烦地给当地政府寄信，要求政府拨款扩建监狱的图书馆。安迪锲而不舍的努力终于获得了回报，肖申克监狱的囚犯们也因此能够拥有比较高尚的业余生活。
   然而平静最终仍然被打破了。安迪始终相信自己无罪，尽管他一直在进行一项秘密庞大而且危险的计划，他仍然寄希望于法律最终能给予自己真正的正义。肖申克监狱新来了一个年轻的囚犯汤米。在安迪的帮助下，玩世不恭的汤米认识了自己人生的意义。但不幸的是，这个性格天真直率的囚犯竟然知道谁是真正的凶手。安迪激动不已，以为自己能够通过法律走出监狱的大门，但当安迪向典狱长提出重新审理案件的请求时，却遭到断然拒绝。老谋深算的典狱长一则要继续利用安迪，另一方面也不愿意自己中饱私囊的罪行败露，于是歇斯底里的安迪的申诉换来的却是单独禁闭两个月的惩罚。而刚刚重新认识了人生价值并准备认真努力的汤米也被典狱长陷害致死。如此，安迪不得不彻底丧失了对现实中像上帝一样至高无上的法律的信念。好在，安迪的内心还存有一个更高价值的上帝，而上帝指出的救赎之路就藏在安迪每天必带的《圣经》里。
   就象安迪始终相信的《圣经》里的那句话，“最后的审判即将到来”，安迪的弥赛亚也终于来到了。在狱中囚禁了二十年之久的安迪，在上帝的狂风暴雨末日般的帮助下，沿着亲手挖出的地道和监狱的下水道，逃出生天！
   拥有坚强意志的安迪最后找到了自己的救赎之路，在自我救赎的同时，他也救赎了肖申克监狱的其他囚犯。当弥赛亚降临的时候，“信我者，必将得救；不信我者，必将灭亡！”一直信奉这句信条的不可一世的典狱长，最终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莎士比亚在《皆大欢喜》中曾经说，人生就像一个大舞台，每个人有上场的时候，也有下场的时候。在安迪之后，在肖申克监狱里度过了大半生的老迈的雷德，也走上了自我救赎之路。刚刚假释出狱，他也和老布一样，对变化莫端的外部世界充满了不适应，也象老布一样曾有过自杀的念头。身体已经获得了部分自由，而内心和灵魂却仍然在无穷无尽的囚禁之中。但此时的雷德，经过安迪的思想和生活的洗礼，已经开始在体制化的生活面前动摇了，面对生活的勇气也在一天天的增加。在安迪的计划下，雷德鼓足勇气离开了限定的区域。我们能想象到，雷德前往芝华塔尼欧的过程，事实上也是灵魂从囚禁中走出的过程。雷德和老布蝴蝶一样来过这世界，他们经历过同样不堪回首的生活，但对于老布来说，死亡比生存来的容易，也更容易解脱，但雷德却不同，因为他有安迪，虽然安迪不是上帝，但他却给了他像上帝一样自由的信念。最终，获得了自由的雷德与安迪在一片蓝天和大海的芝华塔尼欧相聚了。
   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