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片不能这么搞

　　阿甘毕业于无线电通讯专业，后到深圳先科节目制作中心任职。曾拍摄电视广告近100个，曾赴英国、美国学习电影电视制作；1995年开始制作电影，截止《天黑请闭眼》共拍摄了13部电影，其中以导演恐怖片闻名，较有影响的有《燃情狙击手》、《古镜怪谈》、《考试一家亲》、《闪灵凶猛》、《凶宅幽灵》、《非常浪漫》等。图为《天黑请闭眼》剧照。

　　支持国货，去电影院看《天黑请闭眼》(其实别的地方也没得看，据说这片子砸了大钱防盗版)。星期天的十点早场，人冷清得要命，整个电影院加上我不过十个人，还有一对大概是专门上情侣座找甜蜜感觉的，用心在银幕之外。

　　我在天津遇到过一次类似的场合，那次还是看《秦颂》，因为观众不到五个，影院宣布这场不放了，理由是连电费都收不回来。

　　无论如何，阿甘这些年顶着骂，一部一部地拍恐怖片，坚守阵地的精神可嘉。在内地，商业片有严格的三六九等。导演们把拍武侠片视为自己的最高追求，张艺谋陈凯歌都去加入了。拍不了武侠，拍警匪，拍言情，拍都市生态也可以接受，奇怪的是少有人去拍恐怖片。不知道是不敢去拍呢，还是觉得这东西是等而下之的，因而不愿屈尊。

　　至于整个片子的感觉，能觉出阿甘是有进步了，但是他有个瓶颈始终通不过去，不是小打小闹，或者增加一些音效啊、特技啊能够弥补的。就是他这片子拍得不聪明，很多地方，那个劲儿是强努上去的。恐怖感出不来，就弄个长发女鬼(抄《午夜凶铃》也没有这么抄的)飘过去，再加点凄厉的音乐。但是恕我直言，这种技巧，是游乐场里“地狱胜景”之类的项目，五块钱一张票进去走一圈的水平，恐怖片不能这么搞。

　　恐怖片是靠节奏引观众入港的，而阿甘的作品最糟的恰恰是节奏。六个人的死，没有一点起承转合的凸凹。就是杀人游戏被抽到，然后落到危险的情境里，然后死掉了。张耀扬死的那场，几乎所有人都猜到那辆车会掉下来。我以为导演是故意在这里误导观众的，结果竟然是正解。到了最后一场，大概是没法往下编了，索性让两个主角一起死掉，用这种偷工减料的办法。

　　另外这片子用了吴倩莲和张耀扬，大概也是为了推广市场，另外借他们的演技。但是这之前就有个协调风格的问题，凡内地与香港演员在一起拍片，风格差异是极明显的，《没完没了》这样的言情片喜剧片还无所谓，反而可能还是一种效果。但在恐怖片里，观众的情绪是要一以贯之下来的，风格上一出现参差冲突，观众立即就产生间离感。一间离，就从戏里跳出来了。一跳出来，这就不是恐怖片，而是看耍猴。

　　产生间离的另一个原因，是大量违背常识和粗制滥造的剧情。比方说王志文被劈死那场，一捆钢筋从几十米的高处落下，散开，其中一根从地面上弹起来，居然能一下子把两个人劈成齐刷刷的两半，像关老爷的大刀砍的一样……我的妈呀，那钢筋落到工地的松软土壤上，再挣脱捆缚散开，这里面已经吸收多少力道了？剩下一点速度，居然能劈开两个人的身体，他知道人体是骨头外包着肌肉和皮肤，各种组织软硬相间，那是一种多么有韧性的结构吗？如果达到影片中那种效果，至少该钢筋的飞行初速不低于1000KM／小时。

　　另外还有影片中那座“古墓”，一个地窖口，一点石铺的地道，几幅拙劣的壁画(略高于公共厕所里的水平)。然后就进到内室了，里面有个小小的金冠，放射出金色的光芒照亮整间石室——这种夸张性的镜头很熟悉，但一般是《僵尸道长》这样的香港搞笑片里才会有的——但在恐怖片里见到，还是第一次。我当时反正是狂笑起来，一点儿也不感到恐怖了。阿甘的本领是控制成本，这一点值得肯定，但控制成本不能以这种粗制滥造为代价，否则成了剖腹藏珠了。其实，如果他不把主人公设计成那么豪华的生活，少来点豪宅、名车、美酒之类的，这成本一样能降下来。

　　另外还有一点搞不懂的，就是这片子从头到尾，六成以上都是大头特写，一个个大脑袋大脸盘晃来晃去。其实国内演员的演技，能禁得住这种大头照的还很罕见。而且恐怖片关键在于氛围与情境的制造，这种大头照，就只能依靠表情与语言两个工具。布景、群像构图、场面调度、肢体动作都没法用，是最傻的办法。不过也可能后面这些工具，本来就是导演的弱项吧，他是在藏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