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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喊与细语》--痛苦,然后梦呓

2004-3-20 5:38  来源: 作者:张江南   感谢 fanhallfilm 的投递

呼喊与细语》--痛苦,然后梦呓
                                                       江南疯子
写于2002年初



      来得匆匆悄然,一尊黝黑地蜷曲的痛苦状的雕塑旁边是主人公三姐妹的生活空--一个被繁密的森林屏蔽掉暖煦阳光的阴暗,幽闭,孤寂的贵族豪宅。钟摆不断地发出悚人心惊的声响,时间默然而刻意地流逝着,没有人在意,空荡荡屋子没有丝毫人气地保持着安静,偶尔传来的是病痛中的安哥拉斯难以抑制的痛苦呻吟和喊叫。她的姐妹并没有在她身边呵护,关心,只是义务性的在外屋"轮班守夜",不是出于对病着身体的关切,似乎只是为了等待死亡地必然来临。
   安哥拉斯得了什么病?医生没有给我们答案,只是无奈地判决了"她活不了几天了",神甫却告诉我们"是因为承受不了太多的痛苦",的确如此,痛苦!不仅是她,大屋里的所有人其实都困在一张无边的痛苦之网里,那是因为冷漠,自私,无情而导致的寂寞。


情欲:三姐妹,躺在病榻上苟延残喘的是唯一没有丈夫的安哥拉斯,父母早逝,姐妹冷漠,朋友缺失,只有一个低贱的侍女能聊以依靠(侍女实际上作为男性的替代品成了她死前最后的栖息地与消费富余荷尔蒙的不得已的载体)。无语的她只能在日记里书写自己对母亲心境的同情与理解,而面对现实她只能无语。呻吟和喊叫似乎也只是在病痛时才能放肆地享受的喷射快感。她其实也渴望爱情,对医生的挽留,对男人体温气息的片刻间地眷恋显示了他内在的情感的匮乏,但瞬间的想象性安慰也只是为了验证了她承受着生命中不能承受之痛,可破译却不可逾越的末世痼疾。
  相对而言,活着的玛利亚和卡林所拥有的似乎也并未见比死者要多--只有一个涂为摆设的欲望能指--丈夫,但那仅是一个虚幻的权可作为安慰性的伪饰--事实上夫妻间的冷漠也几乎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没有性,没有交流,只有戕害(卡林将阴部划伤后将血抹于嘴上只为将无法填充和满足的欲望黑洞暴露,玛利亚也疯狂地向医生索取额外的性的救护)。而影片预设的鲜艳的饱和的红色主调也指陈与暗合了这个空间里所有人的情感与爱的严重匮乏。如果说安哥拉斯"真的"患上了某种病的话,导演已告诉我们那是"爱的匮乏症"。

红色:当影片初始别有用心的呈现了屋子隐晦的外部空间之后,进入我们视野是一个弥漫着或深或浅红色的"内部空间",它不仅是空间意义上的内部,更明显指称为主人公心理的"内部",而红色的深浅也作为一种指标清晰的标识着人物受"病痛"侵蚀的程度:显见陪伴着垂死者的是大红的被单,而她的姐妹们则裹着浅红的睡衣,这就是生死之间的微弱区别。当然红色的地毯,红色的窗帘,红色的墙壁,红色的地板,红色的家具,所共同建构的是一个与因无情感维系而即将坏死的心脏同构的隐喻性极强的病态空间。在这个空间里,人物无时无刻情感无不与红色为伴:玛利亚见丈夫自残之后,安娜用身体温暖安哥拉斯时,葬礼结束的静默时时,玛利亚和卡林互诉衷肠时,临别卡林拒绝玛利亚的亲吻后,屡次出现个人的呼喊与细语时……人物都被红色隐去("红场"取代了传统意义的黑场,不止在于一般意义的时间的间隔和情感的缓冲,而是为了强调),导演甚至在几处将人物隐去之后再重现,并伴之木然的特写和并不期望有"听众"的细语,则是强调中的强调。而包括侍女安娜在内的所有四个女人都无一例外地被如此的隔离地个体暴露与浸润在红色之中,也表明了四人在情感匮乏的意义上实为同病相怜的"难友",安娜的包容同时也只是出于解决自身病痛的需要,而非经典意义上能承受一切苦难的"大地母亲"形象(事实上片尾安娜阅读安哥拉斯的日记而由此产生的对"白日梦境"的由衷向往也对此做了一次回环的印证),于是影片最后安娜的被遗弃也是冷漠地必然。

呼喊与细语:无论是呼喊,还是细语,都是因为主观抑制(不同的只是失控与受控),而抑制则是因为"表露"这一行动本身的毫无价值:首先是出于出于虚伪,更重要的是没有观者与听者--各人都在忙于自救谁也不会在乎你是否痛苦,有多痛苦。于是垂死者"谁能帮帮我"的呼号,只是为了再一次证实痛苦的"不可帮""不可分担"以及同为病着的众人的无能为力。影片中除了喊叫,哭泣,另有三次失控的"病症"的明晰暴露:卡林嗜血,玛利亚丈夫自残,安哥拉斯的死;三人整齐地将对肉体(指称欲望的本源)的伤害作为减轻痛苦和暴露痛苦的唯一方式,足见无情之痛,无爱之伤,令吾辈都目不忍视。而交流的困难也由对"呼喊与细语"的刻画而自然显生:安哥拉斯死后,出于恐惧玛利亚想接近卡琳"我可以摸摸你吗?",却遭卡琳"不,别碰我!那有多肮脏!"的拒绝。玛利亚主动地伸手摸了她的面颊和唇。卡琳却在红色的背静中大声哭泣,尖叫着:"我不能。一切都不能改变。"虽然最终音乐响起,两人嘴唇开合,纵情地诉说,仿佛为劫后重聚的团圆场面,但事后玛利亚对此时举动的矢口否认也一语道破了彼时的她的热情与主动纯粹是出于自身的自私目的:利用久违的友情为自己的不安和恐慌提供暂屑性的抚慰。而玛利亚举动同时也彻底毁灭了较不能自控的卡林再次开启心房的可能,这是不可救药者对尚存一线希望的活口的封杀与决绝。

其他:影片除了色调上的安排,影调也有丰富多变的处理。如分别用阴冷/明媚的色调对应冰冷残酷的现实/曾经美好的记忆或者白日梦呓。影片中为数不多的几次关于记忆的闪回,都流露出了避世的消极乃至绝望情绪,一集中出现于将死者将死的直言流露,后则为同样沦落生不如死敬语的安娜对已死者记忆的再次抚摩,为的显然不是希望,而是赴前者后尘的同逝的无奈意愿。而作为伯格曼一向关注焦点的上帝的符指出现的神甫,也只是作为一个虚设的看客,对饱受磨难的人们起不到半点实质性的拯救作用。

总之,《呼喊与细语》是伯格曼对于人(片中以女性为主体却意涉为普世的层面)之痛苦的一次追根究底的解剖式分析,深邃,饱满,富含不朽浓重的警世意味,而超现实的镜语特征与影调设置又分明显示出其内在的梦呓一般的诗意。


相关链接: 大地 安静 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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