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港，购买盗版就等于支持黑社会

确切何时开始减买／停买盗版唱片，我已经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依稀记得刚开始是被迫的。在新加坡那三年，因为彼国的盗版条例十分严谨严厉，一张盗版唱片居然要卖到１０元新币（换成人民币约４５元），而正版大概新币１７元（约７６元人民币），两相比较，自然优先选择包装及音质都胜出不止一条街的正版唱片。

　　其后因为参与了一些词曲创作，并与流行音乐工作者们混过一阵子，开始体会个中难度与酸楚。一首歌曲从构想、创作、配器、演唱到最后的印制面市、宣传推广，恰似一条大河波浪宽，可谓粒粒音符皆辛苦。

　　１９９９年路过香港，与一位好友“坐而论道”。他本是一心投身乐坛的业余音乐创作者，写过些歌拿过些奖，但再多理想再多抱负，在现实面前也不得不分崩离析（后来进了ＩＣＡＣ香港廉政公署工作，总算在舞影行动中和乐坛有了关系）。

　　谈话中我才知道，原来香港自“９７回归”之后，特区政府加大了打击黑社会的力度，诸如贩毒、卖淫、聚赌等殖民地时代的香港黑社会的收入主要来源都一一收窄。穷则思变，古惑仔们开始转行投身本小利大的盗版业，而随着盗版唱片的蓬勃发展，他们的经济危机也安然度过——却在另一方面造成香港唱片业的彻底大崩盘。数据表明，唱片公司的实际收入只占整个市场的５％（其余９５％收入都被盗版唱片囊括），这样的乐坛焉能健康生存？

　　“在香港，购买盗版就等于支持黑社会”，闲谈结束时好友给我最后的警示。好像自那时始，我就从被迫不买改为主动减买／停买盗版唱片了。

　　上周日与艾敬喝茶，她说上一年的专辑《是不是梦》花了２００多万制作费，这笔钱是不可能靠唱片销售赚回来的了，但那样的投入还是必须的，一来符合自我音乐要求；二来为将来的发展打下基础，所以她现在什么场都赶，什么奖都拿。其实我们都知道，在这个乐坛最坏的时代，唱片公司都不是依靠唱片销量，而是依赖广告收入来维持日常运作——这真是音乐人莫大的悲哀。

　　而唱片销量下跌，会直接减少音乐人的艺术寿命。日前陈慧娴向传媒感叹自己的专辑销量不过８０００张，再次萌生退出意向。其实香港许多被公司力捧的新人连８０００张的销量也达不到，但他们可以凭借青春的面孔成为某某产品代言人来填补经营的空洞，而在乐坛奋斗２０年的陈慧娴对此却无能为力，纵然她比他们或她们，从唱功到声线都高出许多。

　　我不知道，是唤起全民拒盗版之心、是制定更加严厉的法则、或发明新的防盗版科技，才能为好音乐找到生存出路。

　　我只知道，那个动辄卖出数十万甚至上百万唱片的黄金时代已经结束，那些我们笑过的、哭过的、倾慕过的、高歌过的，都已随浪随风飘然远去，只在回望那一刹那，才顿感美丽是如何短暂、哀伤，是如何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