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巧之伤《云水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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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苗栗乡下的青年陈秋水考到台北去读医科,为了补贴生活,他去给牙医王庭武的儿子做英语家教。王夫人与他会面时,影片给了一个特写,一双僵硬锃亮的皮鞋里头,是两只没穿袜子的赤裸的脚。如同乡村青年成长故事的经典叙述所示,这个贫穷的学生将要展示他的美德与才华,并且赢得东家女儿王碧云的青睐。在一个明亮的早晨,他和小男孩一起练习歌唱,借着歌声表达了自己的心,而这首歌再次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是男女声合唱了。影片套用了“贫贱青年与富贵小姐”的典型模式,完成了这一部分。接下来的故事则按照“恋爱男女加革命历史”的叙述典范进行。王夫人发现陈秋水是一名左翼青年知识分子,在其时台湾的政治环境,这是一个相当危险的身份。她找借口打发这个家教,但是自己的女儿早已将心寄托在了秋水身上。碧云利用写生的时机赶到苗栗,与秋水约定成婚。暑假结束之后,政治局势愈益紧张。二二八事件之前,迫于压力,陈秋水不得不远赴大陆。这个情节,显然又是借自“婚前变故或新人出走”的结构模式,从此之后就是两地相思十年生死。他们在大雨滂沱之夜匆匆告别,王碧云送给陈秋水一支钢笔,她说,你要用这支笔给我写信。后来,那支插在陈秋水口袋里的笔,被王金娣在忙乱中摘走了。她说,我要用这支笔给你写信。
在这个连贯的台词背后,是两个相互对位的人物。秋水的同学薛子路也爱着王碧云,有些懦弱,但是坚定,一直等在王家门口不肯离去。即使远在香港,也惦记着自己单恋的女人。他在王家的客厅里诺诺地抬头,惴惴地说话,不敢表达自己的心思,反倒愿意帮助碧云打听秋水的下落。薛子路一直将自己当成了陈秋水的替补。而王金娣则在秋水帮他包扎好伤口之后,在朝鲜战场的炮火中爱上了这个台湾医生。部队撤回国内之后,她依然将这个男人的名字装在心里,尽管他的心里装着另一个人的名字。秋水去了西藏,她也跟着踏上高原。王金娣将自己的名字改成王碧云。这种对称,还可以进一步切分到场景。在台北王家客厅的那一场戏中,碧云要出门向朋友求助,子路说外面正在下雨,碧云的腿有关节炎,不要淋着。几乎形成对应的是,在西安秋水宿舍的那一幕里,王金娣劝阻陈秋水不要去西藏,因为他的身体不能适应严寒,在朝鲜战场上还冻伤了脚。而在最后,薛子路握着关于陈秋水消息的来信,情绪紧张,流出鼻血滴在纸上洇过字迹;而王金娣在与秋水结婚的当天晚上,还在桌上为碧云摆好第三只杯子,泪流满面地哽咽着喝下自己的喜酒。
这个精致的结构带来的问题并不在于虚假。事实上,《
在片尾字幕上,出现了来自两岸三地不同区域不同年龄的演员。我想,这个名单,大概也有另外一个市场与现实的双重意向。至于什么是爱以及如何去爱,早已不是一部电影或者所有电影能够解决的问题。灯光亮起,市井喧嚣汹涌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