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谈》关于时间与承诺的另类审美

日本影片《怪谈》改编于同名的文学著作，有些类似于我们中国的《聊斋》，专一讲述由民间收集到的鬼怪故事，只不过其中洋溢着日本民族独有的审美趣味，看来别是一番风味与感受。记得小时候也看过好几部改编自《聊斋》的电影，除了《画皮》给人以阴森恐怖、冷汗淋漓的刺激外，其他关于鬼狐仙怪的故事都与已经与温馨浪漫的文艺片无异，至今仍然怀念幼时记忆中的美丽女妖或女鬼的形象。大约因为《聊斋》故事多结构简单，又是用更简洁的文言写就，可以任由导演发挥想象，更多地注入现代人的思想情感吧。

电影《怪谈》有些不同，它更多地忠实再现于原书着力描摹的恐怖怪异氛围，在渲染方法上尤有过之。这部影片由四个小故事组成，分别是《黑发》、《雪女》、《无耳芳一》和《茶碗中》，每个故事都荒诞不经、令人有毛骨悚然之感。从第一个故事开始，导演就试图营造一种阴森怪异的气氛，但这种阴暗恐惧偏要要浓烈绚烂的背景颜色表现出来。

《黑发》讲的是叫做十郎的人，忍受不了贫穷的生活和妻子离婚，与一位有钱有地位人家的小姐结婚并做了官。但富家小姐恃富而骄，令十郎饱受折磨，他怀念起整日在家织布的贤妻。一年后十郎在一个午夜回到家中，妻子容颜不变，没有一点怪罪他的意思。第二天早上十郎醒来，发现躺在身边的竟是一具黑发骷髅。受到惊吓的十郎到井中看到自己的面容，已是面目全非。后面三个故事大抵如此，都是讲述人与鬼的感情纠缠，或痴怨、或留恋、或报复，无不反映日本民族既阴暗又绚烂的矛盾审美观以及对消逝的过往无比留恋。

十郎的妻子死去多日而不自知，《无耳芳一》中战死的贵族和武士仍念念不忘数百年前那场最后的战役，可以看作他们对往昔生活的留念，召来芳一弹琴，说明他们依然怀念活着的日子不肯安息。鬼魂对时间的执着和人对陷于鬼的世界而浑然不知，构成一种真伪不分的悖论。其实，活着的人自身，也需要沉迷在往事中，在人的心中，失去的才是最美好的，当那些失去的一旦重新拥有，就会发现他与人心中的期待差得太远。

而《雪女》的故事则事关承诺，影片没有谴责雪女吸人血脉的残忍行为，却对年轻的樵夫违背承诺向相处十年的妻子说出他看见雪女的秘密加大鞭挞。樵夫在经历过怪异之事回家后，最到一个美丽的女子并与其结婚生子，日子过得幸福安宁，没有半分不对的迹象，但当那一夜樵夫向妻子说出内心和秘密，顿时屋外大雪纷飞，妻子告诉他自己就是当年的雪女，樵夫为此受到惩罚。《茶碗中》就更为可怕了，一位叫做仲谷的武士，喝下映着人影的茶碗中的茶水，夜里便不断有武士拜访，他在与鬼魂的搏斗中失踪。当有人来寻找他时，只看见井中的鬼影。四个故事都有个共同点，它给你一个怪异的结局，为什么是这个结局，只能由观众自己去想，故事不会给予任何的说明与提示。

《怪谈》中的故事，开始总让人觉得平淡无奇，特别是《黑发》里，大部分时间都阳光明媚，就像是一个背叛爱情的人悔过自新的故事，但结局完全出人意料。诡异的故事情节、加上缤纷的颜色，《怪谈》给人的印象深刻而难忘，不像一般的恐怖片，光用血浆和声音来吓人，你很难想象这是一部拍于1964年的影片。这种另类的审美情趣，也构成了日本恐怖电影独特的风格，从后来的日本恐怖影片里，都可以看到来自《怪谈》的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