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的表层(3)
关于看电影的整个感知过程是有东西可学的。如果把什么都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们了(正如大多数影片所做的那样),我们将始终处于被动状态,实质上是个局外人。 然而,如果我们必须根据影片提出的见证自己去寻找结论--就象在日常生活中那样--我们就不得不参与其中了。我们就主动地卷入其中。如果某件事情是一清二楚地告诉我们的,那么我们便被剥夺了体验的机会。它已经过替我们咀嚼消化了,我们得知的仅仅是结果,或意义;但是我们追求的是"体验",哪怕只是一种同感的体验。
这又使我们看到这一媒介的另一特征--它和我们先前的讨论有着密切的关系。虽然电影观众的体验实质上是一种同感,电影却比其它任何媒介都更能给我们一种"直接"体验的幻觉。关于这一点,心理学家曾作过研究,他们发现暗下来的电影院、有催眠作用的明亮的银幕、连续不断的视觉形象和声音以及把我们淹没在其中的大批无名的观众,都会使我们暂丧失自我意识,完全沉浸在银幕上的事件之中。 除此以外,这一媒介本身也促成直接参与的幻觉。 摄影机能引起一种几乎是肉体的反应--当卓别林在大烟馆中一屁股坐在注射器针头上时,或当德莱叶的贞德被剃去头发,几根头发落在她的嘴唇上时,在我们身上造成的感觉几乎如同身受。我们不只在看到强烈感官刺激的细节时才有这种如同身受的感觉,在动作的领域里也会有这种感觉。
绝大多数电影导演把银幕看作是一个"画框",然后在其中精心构图。他们强调影片的绘画性。但是,虽然这一媒介是视觉性的,它却没有传统意义上的绘画性。构图优美的镜头所构成的段落往往使观众处在画框之外,成为对导演构图慧眼赞赏不已的旁观者。好的导演努力消除观众和动作之间的这种距离,努力破坏银幕的画框作用,努力把观众拉进银幕上的那个场景的现实之中。黑泽明的《
在《
最后一个例子:在德莱叶的《
电影还可以利用主观视点来更进一步加强直接体验的幻觉。在古代的和伊丽莎白时代的剧院里,虽然我们始终客观地看着整个舞台,但是诗,特别是独白,却能把我们的注意力集中在某一个人物身上,并使我们产生和他相同的视点,在任何特定的时刻都能主观地通过他的眼睛去看世界。现实主义的戏剧是要忠实于日常生活的表层,想达到这一点,即便不是不可能,也是十分困难的。我们知道易卜生的娜拉怎样看世界;但是除了极少有的时刻之外,我们没能从她的视点去体验它。她不能象汉姆莱特和李尔王那样,诉诸于我们,把我们笼罩在她的视象之中。
在银幕上却能够从一个人的客观视象转到他所看到的视象。这种方法经常使用,但却缺少理解和控制。我们从一个客观镜头看到一个姑娘走进房间。然后摄影机表现她看到了什么:房间里有个聚会,她的丈夫在和另外一个女人谈话。下一个镜头可能又是客观的,也许是从丈夫的视点看的镜头。蒙太奇使它有可能从客观转到主观,或者从一个主观视点转到另一个主观视点。电影不仅可以按照原样表现一个地方、一个人和一个情境;而且也可以从主人公的体验出发(即作为他的体验)来表现这一切。视点可以非常明确,从而使我们是从主人公的角度来理解每一个物象,每一个过往的人,每一个手势和每一种情绪。这样,这个媒介就把现实表层的意义扩展得超出了它们的客观价值,它还可以从它们的主观关系造成含义。 这使我们陷入了一个外观的矛盾,因为我们在整篇文章中都反复强调,影片最好是表现一个客观的情境。当然,栽一片刻可以在银幕上主观地来处理,而仍然保持它的客观真实性。例如那个女人看到她的丈夫正同另一个女人谈话时,我们可以通过她的眼睛看他们,因而暗中进入了主观状态。但是丈夫和另一个女人本身的处理却是客观的。他们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改变,他们并未受视点的影响。这一媒介的基本语言--现实的表层,并没有因此遭到破坏。大多数闪回镜头也是如此:对主观回忆是从客观的、未被歪曲的方式来处理的。 然而,在银幕上有的时刻也确实会破坏现实的表层,而创造一个纯主观的状态。维果的《
总的说来,这一媒介的语言基本上是现实的表层,看来很少有什么经验是不能变成这种语言的。再者,为了使这些向来被排斥在艺术之外的日常生活现象呈现出它们的意义,并在更广泛的存在模式中取得其应有的地位,我们还要付出巨大的努力。正象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