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咬狗》：虐待观众的探索之作

《狗咬狗》这部片确实很难让人喜欢，成堆的垃圾、缠绕耳边的苍蝇声、随心所欲的虐待、冷漠无情的噬杀，再配上晃动的画面和怪异的声响。反胃大概在所难免，我并不欣赏这种cult味十足的影片，在我看来，这是一部深得好莱坞劣质恐怖片真传的电影，不管是幽暗的镜头，还是阴森的配音，都和影片要表达的内涵显得格格不入、突兀造作，郑保瑞依旧摆脱不去鬼片的囹圄，把一部2000万港币的投资拍得如此鬼里鬼气，实在令人惊叹。

　　影片的剧情一如大部分港片，依旧显得单薄脆弱，郑保瑞讲故事的能力看起来还有待提高，且不谈大部分场面夸张过火，单单就故事本身而言，整部片都有些支离破碎，我并不否认影片的某些情节确实有过人之处，譬如开头那一段黑白资料短片和轮船里柬埔寨杀手鹏（陈冠希饰）吃饭的镜头，一直到仙宫楼杀人那一段，毫无言语，却不言自明，深得早期默片遗风，表现力极强。但是总的来说，整部片却凌乱不堪。一开始讲的是法官买凶杀死妻子的故事，继而变成警匪之间生死不容的追逐，然后是鹏与弱智女孩的爱情，接着却转到警员伟（李璨琛）希望破碎的描述，最后却变成鹏与伟之间所谓狗咬狗的对决，郑保瑞为了完成他所谓生存的表意功能，把一大堆散乱的情节整合在了一起，许多情况下却不免牵强。

　　影片相对突出的表现力，很大程度上在于人物的沉默，陈冠希所演的杀手正是得益于此，在我看来，陈的表现实在算不上什么突破，无非把脸涂黑，穿上一身破烂罢了，骨子里依旧是无法摆脱的柔弱气质，这一点在所谓的动作场面表现得最为明显，造作无力不可避免，特别是在鹏用衣服勒晕弱智女孩父亲的那一段，夸张得让人忍俊不禁。不过不管怎么说，陈冠希在片中的表现确实让人耳目一新，反正他所演的角色不需要太多的言语，一路噬杀，冷漠无情也就算了，加上他不用太多的言语，表演起来也就纯粹许多。

相比之下，李璨琛所演的警员便没有那么简单了，一开始他必须演生活在为父亲隐瞒贩毒真相阴影当中的苦闷状态，后来更是要面对丧失好友的悲痛，他的言语较多，表达的感情也丰富，这里面问题也即刻就出来了，在许多场合里，李明显控制不住感情宣泄的尺度，显得造作起来，一直到后面伟丧失理智，在柬埔寨打黑拳时，理成寸头、打上纹身、剃掉眉毛，人变得纯粹起来，戏也演得精彩许多。

　　整部片绝大部分镜头都是近景和特写，角度也千奇百怪，场景一般设置在夜里或者黎明，又经常打炫目的顶光，颇有表现主义的韵味，但是也正如此，通篇找不到几个赏心悦目的镜头，对观众不能不说是一种虐待。配音混乱突兀更让人无法忍受，前面怪诞冷酷，到了后面却放起悠扬的英文歌曲，格调毫不统一，缺乏连贯的内力。

　　当然这部片也并非毫无是处，在很多地方，都可以看得出导演的用功与努力，从某方面来讲，它仍不失为一部值得表扬的探索之作。《狗咬狗》区别于其他粗制滥造的港片，在于它有一个经营得颇为成功的主题：生存。

　　陈冠希所演的鹏在垃圾堆中长大，以打黑拳为生，如影片所说，他的生存是以别人的死去为前提，毫无人性可言。他的一切行为，均出于生存本能，除了吃饭，便只有爱情（繁衍后代的需要），所以即使他解救出了被父亲强暴的弱智女孩，也不能认为他是良心发现，因为之后杀死船家的血腥场面，即刻就暴露处他固有的凶残，郑保瑞用一种偏黄的暖色描述鹏的生活，无疑是成功的，因为对堆鹏来说，并不能称其为邪恶，他甚至很单纯，一切无非为了求生。而给警员赋予偏蓝的色调也显得恰到好处，因为他的生活无疑要复杂许多，对伟来说，忧郁冷酷正是彼时彼刻的心情，不过把伟的生活归为郑保瑞所说的生存，仍然有些牵强，虽然伟后来变得毫无理智，但也绝非为了生存，相反还有点寻死的意味，如果硬要寻找所谓生存的主题，也只好在伟丧失人性之前找了，首先当然是伟的父亲常常提及的那句“要生存就得这样”的话，当阿祥抱住伟，阻止其枪杀鹏的时候大叫：“我们是警察，不可以犯错的！”也可以看成是警察所不得不面对的生存方式。而警察虐待线人，拿弱智女孩威胁鹏的场景，又另有一番讽刺意味，即在不影响他们生存的时候，警察也是无所不用其极的。这样的解读还算差强人意，却不无旁逸斜出的嫌疑。

　　影片的结局自然是天生是狗的鹏与变成狗的伟相互厮杀的场面，虽然造作，却是整部片极少数写意的镜头，最后弱智女孩自杀，鹏剖腹取出女孩体内的孩子，三人死去，留下新生，郑保瑞总算给整部片带来一丝亮丽。

　　总的看来，我并不喜欢《狗咬狗》这部片，对于它的剧情和影音，我实在无法接受，郑保瑞强烈的表意欲望，很大程度上让整个剧本支离破碎，意思表达出来了，逻辑和连贯性却被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