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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薄如纸《赛点》

2006-7-29 13:07  来源:网易 作者:likeavirgin   感谢 fanhallfilm 的投递

片子很好看,都可以往希区柯克那边靠着看了。有谋杀、有探案、有贵族生活、有穷小子转运、还有高雅歌剧,感觉有点象《天才的瑞普利》,汤姆很象迪基,也是那样富裕得漫不经心、习惯于别人的爱情,只是他没有裘德•洛那样奢华的美丽。克里斯象瑞普利那样暗暗地羡慕贵族生活,只是他没有瑞普利对迪基那样的同性恋情结。两人最终的结局都命悬一线,那边就是瑞普利隔音差、环境混乱的公寓,象做贼一样地弹别人的钢琴、等待富人心不在焉的小费的状态;这边是克里斯沙发和床两用的小公寓,网球教练仰人鼻息的生活,逃离的一瞬简直险象环生。

感觉约翰森•莱斯•迈尔斯可以演瑞普利,克里斯太深了,其实他狠过瑞普利,那么善于不失风度地讨得上层人士的喜欢,在生意场上如鱼得水,最后的谋杀完整周密,瑞普利就应该是这样——《天才的瑞普利》的另一个名字叫《心机》——约翰森•莱斯•迈尔斯有苍白的面孔,象影子一样削瘦的体形,背后的欲望和疯狂是无底的。

看电影》有一篇专门的文章来讨论《赛点》中的音乐,非常专业,佩服佩服!只是感觉《赛点》的歌剧音乐太多了,不如《天才的瑞普利》,少少几段音乐却久久萦绕不去:片首女高音清冽一曲(我不知那唱段来历,烦请高人明示),非常美丽、但一开始就有了一些凄凉的味道;瑞普利从罪案中逃生,与他的爱人彼得在一起,听他伴奏的唱诗班儿童唱歌,有一个脸很福相的男童,歌声象一个阴柔的女子,美得令人不忍卒听。那近乎圣洁的音乐却反而象对瑞普利的谶语,让他此后陷入的黑暗显得更加狰狞。

赛点》与《天才的瑞普利》当然意在不同,伍迪•艾伦从来都不是非常戏剧化的。也许是因为他太聪明了,看过他的《人人都说我爱你》,轻巧愉快,却不会引起人共鸣。感觉他有点象我们的钱钟书,站在一边,看得太透。片中14岁的女孩子哭着说“我一辈子再也不会恋爱了”,我们都明明知道她会。《赛点》伊始那个网球停在空中,象一个女巫的符咒,指向剧中人的运程。富家子弟的汤姆对他的家人非常坦然地说,“我不希望他(孩子)其它,我只希望他幸运”。这是一个再明彻不过的事实,好莱坞给了我们很多穷小子历经千难万险、最后终于获得成功的温暖故事,但我们都知道那不是最普遍的真实。克里斯本来是要跟克罗伊谈分手的,但事到临头,他根本说不出口。事后他对朋友说,他已经习惯了那样的生活,回到从前是不可想象的。如此我们知道,构成婚姻的要素首先是安全和舒适,其它都属次要。

斯卡丽•约翰森非常光彩夺目,我本不解她怎么一下子这么红,当年她只是《马语者》中有点愣怔的小丫头,《赛点》里她就象蜕变出壳的雏鸡,一下子鲜活丰满、光彩照人,有点象那些大明星,声音沙哑性感,俘获男人的魅力远非克罗伊可比,只是她的结局却远非她这类角色通常有的那样嚣张;反而有岂止天壤之别,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未来、象一粒尘砂一样被碾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前任富家男友听到她的死讯确也感叹了一番,但也只是感叹罢了,看不出有任何长久伤怀的迹象;最爱她的人应该是克里斯了,相较于对克罗伊的淡漠和家常,诺拉是让他情难自禁的人,但诺拉已死,克罗伊怀孕了,岳家阖家都非常欢喜,完全可以想象克里斯今后的康庄大道,也许他会有对诺拉的愧疚和怀恋,但除掉了这个可能毁灭他富裕生活的潜在危险,他更会感觉如释重负,克里伊不美,但也亲切自然,对他有无条件的爱,她还将给予他孩子,更重要的是她能给他所要的那种生活,自此他“将过上富裕安宁的生活”。

一切将终时,克里斯将他从诺拉邻居家为伪造现场偷来的手镯(?)用力扔向河里,那光亮的圆环象被一条隐形的丝线所牵,在栏杆上方跳来跳去,象剧初那个运命未决的网球,掉到这边是万丈深渊,挣过去便是顺遂安闲。

我们中国有话“贫贱不能移”,但那是特例,并非常态,金钱并不能买来一切,但它可以保有很多因贫穷不得不失去的东西,所以它成为标准并没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伍迪•艾伦自己戏谑别人加诸他头上“知识分子”的名号,但他的清晰锐利很难让人有其它评判。都说《赛点》是他十年来最成功的剧情片,但我仍觉得他这部片子并不完全“剧情”,不象《天才的瑞普利》那样把观者带入剧情,瑞普利打死迪基后的恐怖和痛苦、不错眼珠盯着迪基的那种无法掩饰的恋慕、最后抱着彼特时无可挽回的绝望,都让人感同身受。剧终时他杀了彼得、独自走回船舱,还是那样美妙的音乐响起,他却呆对四面板壁,镜头跟着我们一起倒退,将他留在那里,一道道门在我们眼前关闭,可以想象他将会面对怎样的恐怖和黑暗。而《赛点》虽然少有的好看,有着诸多戏剧元素,但剧中并没有一个能令人全情投入的角色。克罗伊很温柔真挚,但她那样不遗余力地通过父亲为克里斯安排工作;那样“富家女”地对克罗伊和诺拉所谈的“不轻松”话题不感兴趣;那样一声一声象碰在水泥墙上一样单调地呼唤着克里斯;及她干瘪的面容和身材,难以让人对她完全同情。克里斯有着一般主角所具备的才华和激情,但他轨道的终局只是最精确的计算。诺拉是剧中最有魅力的角色,但她也只是才华有限的女演员,和最终克里斯眼里的“要挟者”。跳来跳去的网球和手镯、连绵不断的歌剧音乐仿佛缠绕着作者或导演的思绪,在凶杀和情欲背后提示着人生最苍白和平淡的真实。

这些聪明人真是非常令人讨厌,《看电影》曾说库布里克用《大开眼界》将他的魔掌伸向人类最后的念想——爱情与家庭,伍迪•艾伦当然不象库布里克那样可恶,但他更象一把插得很深的细刀,可以不见血地杀人。爱情不知经多少诗人艺术家歌咏,传说能战胜多少人生艰难险阻,跨过无数等级、种族甚至生死界限,而在伍迪•艾伦的导筒下,虽然诺拉象所有经典爱情的女主人公一样带给克里斯激情和美丽,但她的爱情在这里却如此不堪一击,甚至毫无意义、没有价值,想至此,心黯如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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