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小新有句话说——大人不争气,小孩子就要辛苦一点啦。《大逃杀》就绘声绘色地演绎了一场没用的大人们苦心积虑的用暴力手段挣扎着维护尊严的幻觉游戏。
刀田一日同学坚持认为这是对人性的刻画。依我看,深作欣二根本没这兴趣搭理人们的“人性”乐趣。宣泄对大人们的厌恶与不信任才是此片的意图。世界混乱,国家沦陷,社会危机,人民暴动,这一切都是因为掌握世界大权的大人没用造成的。他们不自信,受唾弃又相互厮杀,然后一年一年的在老死的过程中戕害他们的下一代,却恬不知耻的将这一切的罪名扣在孩子的头上,于是BR法案“应运而生”。
——BR法案是《新世纪教育改革法》的通称。所谓BR法案,就是为了解消公民对学校的崩溃、对卑劣少年的恶性犯罪引起的愤恨;为了培养青少年们在逆境中排除各种困难,并由此获得坚韧不拔的生存能力;使青少年们从大人们手里夺回原本就属于他们的权利。
这种堂而皇之的借口是大人的擅长。游戏就是游戏,即使上升到国家意志也摆脱不了游戏的恶性本质。深作欣二的《大逃杀》弥漫着浓厚的无政府主义空气,反民族也算得上是它的隐性标志。自相残杀从来都不是日本的民族性,仅此一句,我对此保持沉默。北野老师被学生罢课、刺伤,受辱离校,又在武力维护下重装上阵,暴力是维持尊严的唯一出路。在这样的条件下,北野获得了学生对自己的惧怕,以及草率了结他们性命的可笑权利。国信在游戏开始之前的“动员大会”上丧命,包括另外的一个女生都不幸且幸运的成为杀鸡给猴看的牺牲品。说幸运是因为他们免于之后的残杀,说不幸是他们彻底的被失落者嘲弄了,要死却不该是这种死法。
应该说游戏的设定是有趣的,姐姐作为介绍者的可爱出场也给人以鼓舞,虽然是死亡游戏也不故作深沉。一如政府对待他的军队,总是微笑着做出短时结束战争的长期空头承诺,伪装着祖国母亲般的和蔼。三天,届时game over。
大逃杀是一场淡化的战争,战争就是你死我活。人性说未免高谈阔论了,生存是本能,战场上生存就要杀人,无可厚非。如果有人觉得战争残酷,那么就请不要看国际新闻,不要通过任何手段了解这个和平与发展为主题的世界。电影固然可以打上15禁的标签,但伊拉克的战火却可以在婴儿面前活生生的上演。这就是大人不好,“这个时候,你觉得大人应该对小孩说些什么?”善良固然存在,甚至可以说存在于每一个人,但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得到善良的庇护,这些人即使选择了“不想坐以待毙”又有什么错呢。中川和北野之间并非善与恶的较量,恰是善与善的交流,中川的善可以感受到北野的无助,可以使北野的思想得到片刻深邃的救赎。恶最终是要臣服于善的。但这一切与战争无关,战争永远无法以善恶来定性。
就我个人来说比较倾心于《大逃杀1东京圣战》。首先是因为北野武的介入,这无疑使“北野老师”这一形象丰富起来,片子从一开始就营造了渐入佳境的局面。《镇魂歌》就没那么幸运了,单从老师这一方面来说就逊了很多,这是演员气质的问题,我对这回吸血鬼一样的黑衣男没有任何好感,紧张的气氛也被搅得荡然无存。也许是熟悉了游戏的套路,登陆之前的过程变得索然无味。还好看到了忍成修吾 Shûgo Oshinari,这个出演过《关于莉莉周的一切》的面色苍白的漂亮男生。
其次《镇魂歌》中那种“不信任”被硬生生的淡化了,这是主要原因。学生们变得更加“恶劣”,成分复杂,性格乖戾,外形夸张,被迫穿上军事迷彩,这一切都在后知后觉中失掉了校服、恶作剧、正常生活在瞬间土崩瓦解的震撼感。一对一的死亡在加速死亡速率的同时也开始消解死亡的意义。影片讨论的话题陷入冰冷的僵局。七原成为恐怖份子也不好赞同,这种改变极其不自然,难以名状是因为根本懒得说。此时,我开始怀念《东京圣战》中的篮球赛(比起泥地橄榄球比赛),照片与饼干(比起签名橄榄球),北野的面无表情(比起黑衣男的瓷牙咧嘴),怀念古怪的武器,未知,梦境,雨中的伞,不信任,无心之过,灯塔,广播,禁区,BR健身操,北野的画,喷水枪,死而复生,记忆,遗言……刀田问我,这种游戏会不会参加?我很诚实,于是坦言——说不好,但我愿像深作欣二一样,成为镜头后的策划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