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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直线叙事形式的演变看《单身女郎》

2006-3-18 18:09  来源:后窗看电影 作者:释妙音    感谢 fanhallfilm 的投递

说到电影的叙事形式,追本溯源,影片《火车大劫案》或者导演格里菲斯,在电影史上是被公认的始端。做为19世纪末最令人耳目一新的表现方式,电影最大的特点是其活动性和画面的指示(表意)功能,而后者是在前者的基础上表现其功能的。因为在更早些时候发明的照相术里,画面的基本指示功能已经确立(甚至它早就在绘画中确立)。但是讨论电影的叙事方式的大多数,还是更注重后者,即所谓的镜头的内涵,并由此发展成包括蒙太奇在内的电影叙事理论,讲究的是心理时间的延伸、空间的再现、意识的传达,以及远、近、空镜头、节奏、情节、风格和剪辑等。而标志电影诞生的《工厂大门》、《火车进站》,只被认为是可实现放映功能的机械性的拍摄,并没刻意用到叙事的手段。也就是说,最初单纯的记录性的拍摄,未被确定为电影的基本叙事语言,它只不过是在实现电影叙事的过程中一种应用的手段而已。



北方纳努克》等影片从理论上发起对纪录手段的再认识,长镜头才被确认为还原真实的重要叙事方式,如同文字相对于小说,它与蒙太奇一样,终于也被认定隶属于电影自身的语言。上个世纪的五、六十年代,它不仅成就了让
.鲁什的真实电影,还深刻影响了意大利新现实主义和法国新浪潮电影运动。直至当代,纪录性叙事手法应用的更加活跃并逐步演化,它已不只是当初一贯到底的单纯的长镜头了。虽然单纯的长镜头也不乏被各国导演广泛、持续采用,在某些影片里用到炉火纯青,但作为已经有所演变的叙事方式,它的跟踪性拍摄揉进了一些譬如短镜头、场面调度、剪接、特写甚至简单蒙太奇等活跃性因素,其直线的叙事手段更为丰满,表达更加生动了。



1995
年法国导演柏诺瓦.贾柯的《单身女郎》就是一例。影片的构思极为简单,也许就是导演采取偷窥式跟踪拍摄的原因之一。基本上摄影机一直在追随着女主人公,但影片开始采用了声音先入,弹子机在黑屏时的咣啷声,首先奠定了电影紧迫的节奏,其次传递出人物心理的不安。男女主人公在有弹子机的咖啡馆陆续出场后,摄影机便锁定了两人,但镜头并不总是呆板地把两人框进一个画面里,而是一系列漂亮的正、反打,迅速并果断的在两个人的正、侧、斜面来回切换,其节奏十分符合二人亦扬又抑的吵嘴,把女孩要生下腹中胎儿的任性,和男孩面临无力承担婚姻的烦躁,其细节一一捕捉,完全符合观众对一对小冤家棒打即散的经验性认识。但是情人们的分手又都是在其过程中藕断丝连的,所以他们商定的结果是下一段时间再“谈判”,男孩在咖啡馆等待,女孩去一家酒店见习第一天的工作。镜头从女孩的正面、背面、侧面交替追踪,以行走的节拍和上下跳动的韵律从咖啡馆一路跟到酒店,随后电影的大幅段落,就落在了女孩工作的酒店里。随着女孩的在酒店忙碌的送餐工作,镜头不断变换着角度和场景跟踪,人物出画和入画更迭,不时加进来周围的一些人物,作为烘托小范围的社会的大背景,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除了镜头的活泼的变置,直线叙事制造的吸引力,还因为它以过程为经线,在时间的纬度上还原了事件的真实,给人以参与事件过程的视角。并且刻意强调出过程的节奏,引领视线和思维快速移动和反应,此外也得力于女孩漂亮的外貌和鲜明的个性,引人入胜的原因也包括影片对酒店工作环境的揭示、对女性在社会中的地位的例示等。女性一面要靠妥协的方式生存,一面又要为维护尊严而拒绝妥协。男孩女孩“谈判”结果是,女孩为自尊和权利付出了不妥协的代价,但《单身女郎》并非一部呼吁女权主义的影片,它仅是生活中的一种女性命运的呈现。



影片的第二时间段,落在了几年后的公园和通向地铁的路上。此时女孩的妈妈和女孩呀呀学语的儿子出现了。这两个同命运的单身女郎的母女二人,一起抚养着她们的后代,妈妈跟女孩谈论起自己打算再婚的话题,她们既相依为命的亲密,彼此又动辄争执,又完全符合我们在生活里积累的关于亲情的经验。应当说,《单身女郎》的摄影机首先完成了它的真实性,并且是以非常生动和简洁的直线性跟拍,实现了它的观赏与领悟的趣味性及艺术性。导演把社会性的大问题,用他的摄影机浓缩在个人身上,通过简单故事的细节折射出一个尖锐复杂的普遍现象,单身妈妈。单身妈妈在欧洲很普通,据说英、法有不少三代“母系单传”的家庭。所以第二段落里女孩的装束,已经完全同化为没有标志性的普通人,普通的裙子,普通的背包和混在人群里毫不出众的短发,直到女孩淹没在人群里。



这种真实性很强的“偷窥”手法,并非拒绝整体事件及细节的刻意安排。刻意的编剧是必要的也是必须的,比如服装,典型人物和典型事件的穿插,这些并不影响我们对它的真实性的肯定。形式上《单身女郎》是一部运用纪实手法跟拍的优秀影片,而它的内容及要表达的观念并不新颖,它没有法国新浪潮时期鲜明的个人色彩,它几乎不传达任何异样的声音,它只是在讲述一种常见的家庭现象,但主题却隐含着强大的母性光辉和最根本的人道主义精神。比起标志
95逗马宣言的《白痴》或者《欢庆》,它的摄影机只有在小范围有轻微的晃动,基本符合生理视角的游移,它也丝毫不哗众取宠,叙事平实紧凑又流畅。无论摄影的技术性还是主题内敛中的折射性,它都是很好的学习典范,应该比较容易令国内的小成本电影从中得到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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