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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极》成都首映遭当地媒体全面封杀

2005-10-27 14:06  来源:南方周末 作者:袁蕾   感谢 fanhallfilm 的投递


为了参选奥斯卡,商业大片《无极》在成都“点映”。不得做负面报道,没有媒体票,成都媒体面对如此待遇,结盟协议“不报道”。这是中国电影市场化进程中一幕谐谑的小插曲。显然,健康的“江湖规矩”有待各方的共识。


“不是记者在院线传来的每日例行影讯里发现《无极》的放映信息,我们根本不知道《无极》要在成都点映。”头一天还在转载《无极》解密稿件的成都媒体,惊喜地发现这部电影竟然跟自己如此接近。9月23日,成都媒体以《<无极>冲奥成都独映》为标题第一次报道了《无极》在成都点映的新闻,此时剧组对是否在成都点映还不置可否,距9月30日的首映只有一个星期了。此后各报社摩拳擦掌,把报道“超女”的热情投入到了《无极》上。然而与这些大张旗鼓的预告截然相反,从9月30日开始,整个点映期间,成都各家报纸对《无极》新闻只字不报,《无极》只零星地出现在个别报纸的“影讯排期表”里。成都多家报纸的相关负责人向本报记者表示,如果《无极》剧组不给成都报界一个交待,12月份《无极》全面公映后,他们还将继续对其保持缄默。


9月28日,成都双流机场候机厅再次挤满了记者,这次他们等待的是陈凯歌和陈红,以及刚刚在香港完成的第一个《无极》拷贝。就在这些记者去机场之前,他们不约而同收到了一条消息:不得对影片《无极》做负面报道。


“我在成都做了5年娱乐新闻,这是第一次获知不准对一部商业影片进行负面报道。”成都媒体一位娱乐版负责人说,他们以前也会遇到类似的情况,但对象大多数是肩负宣传任务的非商业影片。当时他还不明白,电影都还没看,媒体将会有什么负面报道呢?


这也是成都记者领到的第三个关于《无极》的“不”字,其他两个“不”来自剧组:不安排记者看片,要看就得自己排队买票;不接受访问,但可以接机、可以拍照。


投资2亿多元人民币拍摄的《无极》,为了满足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申报标准,抢在10月1日之前,在成都进行为期7天的点映。“点映”,在中国基本与“奥斯卡放映”是同义词,这种放映形式始于2002年的《英雄》。当时,张艺谋为了让《英雄》有资格提名奥斯卡最佳外语片,提前于10月24日在深圳举行了为期7天的点映。此后,何平的《天地英雄》也采取了这样的形式。


“点映不是张艺谋发明的,《英雄》也不是第一部为奥斯卡提前放映的电影。”一直研究好莱坞电影的周黎明说,“点映”在好莱坞有超过半个世纪的历史,类型也更加丰富。它包括预演和小规模放映两类,预演有市场调查场、影评人场和媒体场,它们的共同特点就是非公开和不收钱;小规模放映,可以是一两家影院,也可以是上百家影院,“奥斯卡放映”就属于小规模放映的一种。《黑鹰坠落》是为奥斯卡“点映”的典型:它抢在元旦前选择了洛杉矶一家影院点映,满足了奥斯卡报名条件后,《黑鹰坠落》就冷藏起来没有继续公映,直到1月18日快要接近提名的时候才开始大面积公映,这样一来,即便片方最终得不到奥斯卡奖,至少也能让票房占一占奥斯卡提名的便宜。至于点映地的选择,也是有讲究的:“《黑鹰坠落》选择洛杉矶点映,是因为奥斯卡评委大多集中在好莱坞所在地洛杉矶。”


英雄》的点映选在深圳,因为那里有投资方之一江志强开的影院,“有熟人的影院比较好监控。”《英雄》的制片人张伟平说。那《无极》为什么挑到了成都呢?总制片人韩三平公布了五个原因:他本人是地地道道的成都人;成都这座城市很吸引人;成都人很有热情;成都的电影市场很繁荣;陈凯歌、陈红夫妇十分喜欢和看好成都。《无极》宣传总监伊简梅对这五句话的翻译很简单:如果韩三平是广州人,《无极》也会选在广州做点映。“《无极》之前找过上海、广州、南京、杭州好几个城市,只是人家不答应不做负面报道而已。”一位成都报纸的娱乐部负责人说。


9月29日晚8点,陈凯歌、陈红带着儿子和拷贝抵达成都,仍然抱着一线希望的记者倾巢出动,结果跟已知的一样:没有看片,没有采访,没有负面报道。


拿着仅有的从机场拍回的几张照片,成都各家报纸还是努力放大任何跟《无极》相关的内容,勉强用“媒体等待2小时”、“陈凯歌一家三口‘度假游’”、“《无极》拷贝闪现5秒”等凑够了第二天娱乐版的头条。越看越不是滋味的成都媒体,再次和承办点映的院线公司磋商,对方回答依旧——“没有媒体场”。得知这个消息后,成都几家报纸娱乐版负责人互通了电话,在一家报社附近的茶楼里开了一个碰头会。


碰头会上,几家媒体破天荒地一致表示要封杀《无极》:“看不到影片,采访不到剧组,又不能进行负面报道,我们总不能写假新闻吧?就算《英雄》和《十面埋伏》也没有不让记者看片啊。”


其实在好莱坞也有不安排媒体看片的时候。“陈冲导演的《纽约的秋天》就没有媒体场,因为电影公司不看好这部电影。”这是周黎明在美国参加媒体场看片积累下来的经验。在好莱坞,媒体场几乎是每部电影的必修课,它通常被安排在影片正式公映前两周,影评人场则会更早一些。是否安排媒体场,是电影公司对一部影片信心的晴雨表:“盛大的媒体场有时并不能说明影片质量好,但没有媒体场的电影,一定说明电影公司对影片缺乏信心。”媒体场之后,记者可以从容地撰写自己的稿件和评论,赞美也好,批评也好,只有当影片正式卖票公映之后才会发表,没有人会认为这值得抢在公映前发。


成都报业竞争一直非常激烈,无论电影、电视剧组,还是演唱会主办方,甚至话剧、魔术演出团,都吃准了一个定律:成都媒体会不请自来——这家不报道另外一家肯定会报道,拒绝这家媒体,另外一家媒体肯定会大炒特炒,此次《无极》封闭了所有媒体通道,首次促成了成都媒体的团结。碰头会不到5分钟,大家就开始商量“是从头到尾不报道《无极》,还是只点映第一天不报道”这样的细节问题了。由于这是成都媒体首次统一行动,甚至还有人开玩笑地提出签订“不报道”协议,至少得在晚上报纸截版之前,大家交换版面检查对方是否遵守承诺——媒体竞争的压力让他们成了惊弓之鸟。最后协议达成,《无极》点映第一天,不对其做任何报道,接下来是否报道,视《无极》剧组的反应而定。


他们第二天观察到的情况是:成都部分记者排队买到了120元一张的首场“点映票”,却发现《无极》并不是拒所有媒体于门外。“他们请了北京、上海、广州的媒体来看片,为什么就不让我们看片,也不接受我们的采访?”《无极》宣传总监伊简梅对本报记者表示此次在成都点映,目的就是为了参选奥斯卡,怎么防住盗版是他们到成都惟一要做的事情:“我们没有接触媒体,也不会接触媒体,我们的工作纪律就是不要跟媒体接触。”


接下来的日子成都媒体果然出奇地沉默,从报纸上看,好像成都根本没有《无极》点映这回事。院线承办方着了急,立刻约见各家报社电影记者并安排看片,不但不用买票,还准备了观影零食和饮料。院线方告诉记者,第二天《无极》剧组就会来给大家一个交待,希望大家还是以大局为重,对《无极》点映恢复报道。“封杀联盟”长了个心眼,他们等到第二天,发现《无极》剧组始终没有跟他们联系,于是下定决心,只要《无极》不给他们一个交待,就不报道它的任何新闻。这个联盟到现在也折腾了近一个月,某家报纸报道了《黑社会》更名为《龙城岁月》的小新闻,立刻受到了其他联盟成员告诫,通过对《无极》的封杀,成都报业开始明白了联盟的重要性,也明白怎么用报道向院线、剧组争取到更大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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