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南以及民主化杂碎
而这一切是因为导演带着你走进人物的内心,你能很清晰地触摸到他深藏于内心的痛楚以及面临痛楚时那份不屈不挠的挣扎和反抗,那种内在的力量会深深震撼观者的心灵。
真正好的纪录片是人类精神生活的真实纪录,而绝对不是那些浮在生活表面的鸡零狗碎。
我在云南呆了将近一周,看了几个片子,总体感受:如果没有蒋樾他们三个人的《
《
片子放完短暂的沉默后是长时间雷鸣般的掌声。
后来台下有人提问:这种片子谁给你们掏钱?谁来审查?
蒋樾接过话筒说了两句极节约的大白话:我们自己掏钱,我们不需要任何人的审查,我们只接受自己良心的审查!
台下又一次响起更长时间的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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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这些有着厚重历史担当的作者和片子相比,后面那些所谓新生代导演严重自恋的极其个人化的作品,让你看了之后只想找个地方把它全吐出来。
你实在搞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他们究竟在表达什么?他们到底要表达什么?我实在看不懂!而且特可气的是你发现根本无法对话,他们拒绝任何逻辑。
我后来在想,拍片子其实就和写文章一样,个人化作品和关注生命个体是两个概念,后者是很难看到作者本人,所有的视线都会集中在作者真正关注的人物上,观众的心会随着人物的命运一起起伏。但那些个人化作品却正好相反,摄像机对准的人物其实只是作者表演自己的工具,观众的视线会越来越远离那些自恋的秀场。
民主化纪录片提案
4月1日 —3 日,步伐国际的 Don , BBC 的 Nick , NHK 的亮太, ARTE 的 Christoph,来到中国开了一个小型会议。
整个会议是Mika ,一个在北京呆了 11 年的芬兰人张罗的,我们前期帮了一些忙。因为担心民主两字太敏感,所以整个会议的名称叫做“纪录片回忆会议” DOCUMENTARY MEMORY 。
老外做事并不都像我们想象的那样专业和井井有条, MIKA 请了十多个人,有四五个没来,来的人也没什么准备,草草上场。我们在最后一周通知了几个导演,还好他们都有所准备,但还是有点仓促上阵。
这次一共有十个导演的提案,唯一一位外国导演就是Mika 。
Mika的提案是:民主—-地球的敌人?
Mika 同意一位芬兰哲学家 Pentti Linkola 的观点:任何一个独裁政府都比现代的民主好,不会有任何一个独裁者会糟糕到比大多数的人还笨,最好的独裁就是让很多人头落地,政府因此可以避免任何经济的成长。
Mika 认为,为了拯救我们的地球,绿色独裁以及严格的人口控制都是必要的。在中国有许多计划的或是意外的政策和那位芬兰哲学家的想法相近:减少人口,减少环境的压力,一胎化政策,死刑,社会安全的缺乏,昂贵且私有化的医疗照顾,还有假药,许多交通和工作意外的死亡,民工艰难的生活往往让他们死于英年。。。。。。现代化正在消费并且扼杀着人们,同时也在消费并扼杀着自然的资源,河里的鱼和熊猫正在绝迹,鱼翅汤是如此的美味,人们越来越物质化并对光明的未来感到乐观,这就是芬兰哲学家 Linkola 的想法和中国现状不一样之处。
Mika 觉得,人类最核心和非理性的价值观就是人类对科技以及经济成长的信仰,这信仰让人们至死都相信物质的繁盛会带来更多的喜悦和快乐,即使历史已经证明只有匮乏和追求会让生命有意义,而物质除了绝望之外不会带来其他任何东西,如此对科技的信仰即使在防毒面具内窒息都不会改变。现代化,经济成长,以及民主化正在消耗掉党的权力。在今天,即使是农村也到处充满了空塑料袋,和废弃的摩托车,中国人正在取得他们对冰箱,对私家车,去泰国的假期还有美容拉皮手术的民主权力,经济成长就是领导们所给的民主,民主就是对环境的威胁。
Mika的这部纪录片选择在被严重污染的北京拍摄。
而其他大多数中国导演的选题讲的不是中国某个村庄的民主不到位就是城市或城乡结合处的民主缺失,总之矛头一定是明着或暗着指责当局的。中国人似乎特别擅长在生活中树立起一个假想敌,对于很多中国的独立导演而言,很不幸他们的这个假想敌恰好选择了共产党。
后来我跟老李开玩笑:我们原来不知道有民主一说,后来终于知道还有民主一词,但也没真正搞明白到底什么是民主,后来又知道我们的体制当中民主是严重缺失的,内心极度期盼民主的快快到来,这份期盼的大旗还没开始展开,忽然 Mika 这边又有新的说法,民主竟然不是臆想中的万金油了 ?! 。。。。。。政治也要赶时髦!?
整场交流中,步伐国际的Don,BBC的 Nick,ARTE 的 Christoph有一些基础信息和观点对于国内导演很有参考价值。
一部片子最重要的三点是:
Subjects 主题 题目要简单,最好是单一诉求,一次把一个事情或一个问题说清楚。
Versions 版本 国际通用版本 52 分钟
Vision 视角,你看问题的角度很重要,要新颖独特。你最好把国际市场的观众当成傻子来对待,千万不要用太高深的理论和太复杂的背景来表现你的内容。
BBC的Nick提到他个人对于中国纪录片的整体观感:农村题材的太多,公共生活的东西较多,从外看的多,从远距离看的多,表现私人生活领域的太少,所有纪录片里的人物很少开口讲述自己内心的感受,导演镜头和要表现的人物之间永远都是 2 米远的公共距离。中国人似乎没什么个人的情感生活,从纪录片来看的话。
一个好片子最重要的是选对了拍摄对象,找好人物就成功一半了。纪录片很关键的是展现事实,而不是简单的给结论或做价值判断,所以如何讲故事变得异常重要。
做任何一个片子的时候你一定要想到你的观众是谁,而且要想到如何娱乐观众, 60 、 70 分钟的时间是观众在看,所以你一定要服务好观众。
Four sentences
提案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四句话讲清楚一个故事,Less is more 。
搞不懂的话可以去BBC的网站看看人家的简介是怎么写的。
纪录片卖出去的几个渠道:
Festivals 电影节 电影节通常都是比较小众和另类内容的选择,如果你选择要艺术无所谓观众的话,电影节是你一往无前的最好去处。
Markets 市场活动
专门的纪录片市场活动有: 11 月阿姆斯特丹影展、 Sunny side of the Doc Maseilks in France in June; Hot Docs IDF in Toronto on the 25 th -29 th of April.
Themes 论坛
拍摄资金的申请可以有以下一些渠道:
Sundance Institute 主要由四个基金组成,其中有一个来自于索罗斯,提案和成片都可能获得资金。过去 5 、 6 年,给过纪录片一些补助,包括提供资助给前期拍摄和后期制作,迄今,大概有 50-60 个纪录片得到过他们的资助。
Jon Vrijman Fund ( www.idfa.nl ) 荷兰的一个基金会
The forum
基金申请很重要的一点是,你要告诉对方:我有能力拍好片子,但是需要一点钱。
NY
最后一个提案的是 NY 。曾经听说过 NY 的名字,是因为她的一部片子《
当DON刚说:“我们现在进入下一个提案。。。”
话音未落,NY马上接过话头,先对着两个翻译(中文):我直接用英文讲,你们不用翻了。
然后掉过头来对着其他导演:因为只有 20 分钟,我抓紧时间跟他们谈,行就行,不行就算了,回头我再讲给你们听。这段时间你们干任何事情都可以。
陈为军还努力争取了一下:我们就呆在里面吧,起码还可以练练听力。宁瀛也没怎么搭腔,又转过头去和老外自说自话。
旁边的法国人一看可能觉得有点不对,问了一句: Did you tell your story to them ?
NY不假思索地回答:Yes I did 。我还在旁边帮腔:Four sentences 。
大家乐了一下。
这时候彭小莲起身往外走,说了一声:我要出去打电话了。
NY马上又来一句:随便,打电话、上厕所都行,你们该干嘛干嘛。
这时候大家可能都没回过神来,所有的中国导演都还扑哧又乐了一下。
我当时心想:挺不容易的,机会难得,就这样吧,我们就集体做一次傻子嘛。
听到笑声,Christaf 可能觉得有点异样抬起头来,问了一句: Why laugh ? The proposal I am reading is not funny at all , are you telling your proposal to them ?
NY:Yes I did 。
我突然回过味来,觉得不对----她在撒谎!而且其他导演不知道,因为他们不懂英文!
我想都没想,唰地举起手来: It's unfair, people sitting here don't know what's happening! we need to know what's going on.
NY回过头来用中文辩解道:只有 20 分钟,我要节约时间,回头我再给大家讲嘛
我不依不饶: NO, everybody has twenty minutes,NOT ONLY YOU !we need to know what's going on!
内心很气愤,觉得她有点过分。
Mika 是最后一个提案的,他给所有中国导演发了一份关于他自己提案的中文简介,然后交代顾问团可以直接阅读他的英文提案,同时他用英文给大家口述他的想法,翻译一段一段的给大家翻成中文。我后来想:按照语言的惯例的话, MIKA 更有理由不管不顾听不懂英文的中国观众,但人家却没有象宁瀛那样做,而是选择了尊重别人,对所有人同样的尊重其实也是对自己最大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