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剑》的配乐和黄霑远去的背影

在看《七剑》的时候，很遗憾的我把过多的精力投入到了电影的配乐中，这种风格的电影配乐在香港电影中确实比较罕见，也并非香港的电影配乐人能够痛快淋漓的演奏出，可是我感觉有些不爽，为什么没有昔日看徐克的诸多电影的心身俱震，痛快淋漓的感觉？

现在我们无法评判日本人川井宪次给《七剑》做的配乐究竟是好还是坏，正如我们不知道徐克尝试使用这种类型的音乐是特意的创新还是无意为之，在看完电影之后，我最先想到的一个人就是黄沾，想到他给徐克和香港电影留下的那串才华翩翩而侠义重重的足迹。

你是否想到了在张国荣的《当年情》中，小马哥地龙张国荣生死与共热血豪壮的兄弟深情？你是否想到张国荣在《倩女幽魂》中，书生和美女人鬼两隔，人间冥界生死两茫茫的意境？你是否想到在《沧海一声笑》中粗嘎难听却又心神共震韵律下江湖的潇洒与苍茫？你是否想到在《男儿当自强》中英雄磊落坦荡豪气千云的宏大气魄和侠义胸怀？你是否想到声声《梁祝》中，有情人啼血化蝶的深痛哀婉和宏大共鸣？你是否想到在《青蛇》的流光飞舞中，书生，和尚，鬼魅，妖精如何在诗情画意和衰红残绿中演绎中国意境的世情哲学和人生意味？

其实仔辩解黄沾的旋律，他不仅成就了徐克的江湖，而且把中国传统文人的心境充塞进满满的江湖侠义酒厮浪漫之气，从而激昂出中国文化中的一份粗野，二分世俗，三分豪放和四分雅致。这种风气自是与熨帖着中国人的心，所以我们能在英雄的故事中可以感到小马哥的弟兄豪情，在民间的传说中感到人鬼相恋的戚美奇幻，在金庸的小说中感到江湖的浩渺和剑侠的潇洒，在黄飞鸿中感受到传统侠义的奔放，在梁祝的旋律中感到中国式爱情的雅致和悲剧，在青蛇流光溢彩的飞舞中体味到中国文化的绚丽和浪漫——这就是我们的文化，我们永远无法磨蚀掉的情结。

我们在这种文化中已经浸淫太久了，可是却苦于表达；黄沾用它的音乐，表现着中国的情事，表现着中国的格调，也表现着中国人的人生态度，而这些是我们不可触摸的，他为我们工整的还原着那份只可意会不可言谈的感觉，让我们一点一滴的理解着这种文化的浑厚和多彩。

《七剑》是一个中国式的侠义故事，虽然徐克在中间夹杂了人性格嬗变的等具有浓郁西方色彩的元素，但是故事的推进仍没有脱离中国式思维的牵引和疏导。可是，我们走出电影院的最大的一个感觉是迷糊，此时我们的脑海中并没有一个清晰完整的侠义英雄图，我想这可能就是因为川井音乐的缘故吧；川井的音乐过于强调背景的宏大，也过于强调气势得磅礴，这对于那种纯粹意义上的英雄（如梅尔吉普森的《勇敢的心》）是适用的，但是对于这么一群性格复杂而又迥乎不同的中国式英雄，这样的配乐显得细致不足而大气有余——也就是说，他的音乐只是摄取了《七剑》的形状，而没有引进那种中国“侠义”的灵魂。

其实很多日本人，大概都属于东亚文化圈，也是能做出很符合东方式的欣赏口味的音乐的，如喜多郎为张婉婷电影《宋家皇朝》所作的配乐，委婉细腻而又悠扬雅致，细听些许类似黄沾给《青蛇》做的配乐，非常舒服的配合着宋氏三姐妹的爱恨情仇，也讨巧的配合着中国那段跌宕多姿的历史；但是日本人川井的音乐，为什么让我们在电影中，很难去找到一种强烈的“共鸣”？——还是因为徐克吧。

有时候我会想到，这种配乐大概是徐克的一种具有超前精神的创新，抑或是为了迎合国际市场而作的某种考虑，想到黄英华的《功夫》热潮未退你可以佩服徐克的勇气，可是听到川井的音乐的，你的迷茫会不会让你怀疑自己的鉴赏力，怀疑徐克真的要和中国的经济一样把中国的侠义“国际化”？

——没有时间纬度的作为判决的条件下，这种音乐就像皇帝的新衣。

我还会认为，2004年11月24日黄沾的逝世，让香港电影的配乐中的那份传统中国文人对江湖世界的侠义豪情也跟随他的笑貌飘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