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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汝建:让自己的语言生长

2005-7-22 11:54  来源:纪录手册 作者:刘洁    感谢 fanhallfilm 的投递

李汝建档案


性别:男
民族:汉
籍贯:辽宁
年龄:47岁
学历:1983年鲁迅美术学院本科毕业。
职业:电视媒体管理者、纪录片创作者。
职位:大连电视台国际部主任、中国电视纪录片学术委员会副秘书长。
定位:个性化的纪录片创作者。
作品:《海路十八里》、《老宅2003》、《一天又一天》、《城市中的梅花鹿》、《球僮》。
获奖:不能细数,《海路十八里》获第7届四川国际电视节评委特别奖、第9届中国电视纪录片学术奖一等奖及最佳编导奖;《老宅2003》入围第18届法国FIFA电视节,或第10届中国电视纪录片学术奖二等奖。  


南有张以庆,北有李汝建;李汝建的纪录片创作,一向有别于传统。其表达的语言形态极具个人特色,有些甚至让人感到极端、怪谲和鲜异。《海路十八里》连获国内外各大电影电视节大奖,却充满争议。《老宅2003》、《球僮》哗声未落,近日《工地》又接替出笼,而争议在延续……从《老宅2003》切入,关于李汝建的纪录片创作。


直接呈现让心跳动的方式


1995年第一次走进这片老宅时我就有一种感动,这么多年来我总在想该怎样用影像走近它。大连是个具有特殊历史意义的城市,日本曾在这里修建了各式宅院,但这些留有历史印迹的建筑正随着城市的发展而消逝。记录下老宅的将逝未逝,这是《老宅2003》的创作动因。而在表达的语言形态上,我延续了自己对纪录片的一贯看法——某种进程、历史和生存状态。于是我找到了进入老宅的独特样态。


当然我没有用惯常的手法,为了走近老宅的91户人家,我们的拍摄分为两个阶段。先是不去打扰他们,我们每天来,远远地拍着他们的生活。然后等到他们不介意我们的存在了,再走进老宅的一家一户。必须要有这个过程,在过程中,我们的心就在跳。而关注点逐渐从房子转到人,从观照老宅本身的意义,转到观照生活在这里的人的状态。这时我们心动了,没有别的选择,怎么去记录,就要跟我们的心动一致了。


纪录一个群体的生存状态


体现在形式上,我采用的是一种普查式的纪录,一个个长镜头游走在老宅里,人们下岗、离异、外来漂泊,人们打着麻将,饲养着宠物,孩子在嬉闹……至于个人命运的完整揭示,那不是我要做的,这好像与我的性情有关。从《海路十八里》开始,吸引我感动我的,始终是一个群体的力量,和生存状态。而一个群体所呈现的生命状态,肯定有一种共性的历史价值。


故事情节也不是我愿意强调的,但我注重关系。真正走近老宅时,我感觉到的是它的存在与生存其中的人们的关系,以及它们与这个时代、与中国社会的关系。这样,拍摄老宅就成熟了。在关系中,包容的是作者的价值取向、生活感悟,还有积累和灵性。


视角•时空•历史


走进老宅,我总在想,我们应该怎样看待身边的人、事、物,它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我琢磨了这么三点。一是视角问题,我必须要确定了一种“鲜异的视角”。二是要营造一个“诗意的时空”,画面本身就具有诗意化的属性。三是寻找“历史的坐标”。《老宅2003》分五段:彩色瓷砖;二间房等于三间屋;水和玩水的男孩;家有病人;麻将、扑克和雨。结构本身就体现了这三点,有一种历史和现实的交错感。


我更强调“历史的坐标”,这能很好地体现纪录色彩和纪录精神,而纪录片说到本质上就是要对历史承担责任。体现在作品中,我并没有过多地讲宅子,没有过多地去盯住某个人某件事,我只是用大历史的情绪去讲我们的国家,我们的人民。这里的老宅和人们,都让我们感知到产生和消亡并存,每个人都处于这样的交替中。宅子中的变化反映着我们这个特定的时代。


寻找语言形态的自觉


我们一直有个误区,说拍纪录片最难的是找题材,我觉得这种思维整个反了。应该先从你所驾驭的语言去思考,并用这种语言形态对生活进行再认识,这样你才能发现一些更独到的,在真正意义上和纪录片精神相吻合的东西。这是语言形态的自觉。语言形态是一部作品区别于其他的重要依据。


有人说我的片子形式大于内容,其实他们从来都是一个整体。我国的纪录片创作是缺乏语言意识的,这是与国外形成差距的关键点。这种语言形态是和内心的跳动一致,形成后就有生命,成为一个不可割裂的整体。所以你必须建立自己的语言形态,否则你的作品就不属于自己。而语言包含了画面、声音、节奏、结构、角度等等元素,它不是简单地将全、中、近、特进行连接就可以组成的。


这种语言自觉在《海路十八里》时就明确意识到了,到《老宅2003》就比较自觉了。我的纪录片创作分两个阶段,《球僮》和《城市中的梅花鹿》属第一个阶段。当时我浸入反映社会问题的使命感和责任感中,只是试着做了一些形式感的探索,对于语言还没有进行自觉的把握。后来的《行进中的有轨电车》和《一天又一天》才进入了我创作的另一个阶段。


如《行进中的有轨电车》,22分钟一个镜头下来,从起点到终点。虽然极端,但毕竟你们没有人做,我做到了。纪录片应该在样态上体现作者对生活的一种观察和感知,现在的中国纪录片太不注重原创性了。


越简单的东西就越能体现出深刻,越需要作者的综合能力。没有更高能力的人往往都在做“加法”,因为害怕说不明白,拼命往上加,可或许一句话就够了。而做“减法”的人需要具有很高的驾驭能力,建立在生活阅历、社会经验、美学修养、价值取向和对事物的独到理解之上。


在借鉴学习中生长


从事纪录片创作,一方面要走近生活去观察和感受,另一方面要在不断的借鉴学习中提高自己运用语言形态的能力。语言上必须借鉴学习,但在对生活的感触方式却绝对不能模仿别人、不能受干扰。看了怀斯曼、伊文思这些境外大师的作品后,我对纪录片语言开始有了新认识。而当你把这种认识转化为自己的性情时,就会自觉不自觉地展示出和大师具有相同品质的语言形态。形态是和作者的性情直接发生关系的,而有了性情的参与,就不可能是一种简单的摹仿,更不是一种偶然。


语言形态是相通的,只要是带有你发自内心的一种追求,找到让心跳动的方式,这种语言就是你的。而一旦形成,你就要坚守,语言要坚持才能生成,成为一种常态。另外,语言要体现平等和尊重,尊重生活,尊重被摄者,也尊重自己。这是真正的纪录精神。关于老宅里人们的生存境遇和生活态度,其实是平等而广泛的,我们都这样活着——其实我记录的是2003年的中国人。


我记录了老宅和里面的人们,也记录了自己的状态,这是一种反观式的二元纪录。每个小节似乎就是一个长镜头,从头到尾连缀下来,包括我换色片、调焦距、换场景的过程。我不想分切镜头,走进老宅是一个自然流畅的过程,不是分切出来的。其实,纪录本身就是双向的,一切都处于未知状态。所以我把我应对未知的过程也记录下来,以实现一种双向的真实。


也是超常规的探索    


有人说我怪,其实在内容上我不追求新奇,我只是讲求语言形态要按我内心所想,按我的情绪自然呈现出来。在《海路十八里》中,我注重的是群体的印象,我不想走近,所以整部作品中没有特写。《老宅2003》中,一家一户地往里走时,我却不断发问,镜头随对话运动。画面和声音的冲击力在一问一答中传递,人物在镜头前倾诉他们的理想和艰辛,老宅里的最后一批人是怎样活着的,这是我要呈现的,用我自己的方式。而这样复杂的场面调度需要强硬的综合素质,要使一个18分钟的长镜头一气呵成是非常难的。


前四节都是长镜头,这种样态的确立需要一定量的积累。到“麻将、扑克和雨”这一节,我在行走中逐渐安静下来,不再文化,镜头也静下来,不再是长镜头。经过前面的对话,我得停下来仔细去看看他们的生活了。语言形态正体现我的心理状态和情绪变化。前面呈现的是生活的窘迫,到此却展现出面对艰辛的安然,生命的品质由此凸显出来。在我的片子中,情绪线永远要比情节线清晰。我不太擅长用解说去思维,这是我的弱点;所以我不想追求情节的完整。但肯定有我统一的情绪和心理在延宕,贯穿始终。


自己解放自己


“通过记录老宅中人们苦涩的微笑,喧嚣的恬静,惘然的期盼,无奈的自乐,忙碌的顽强等生存状态,把现今老宅里的人和事留在历史的瞬间,把百年老宅所承载的生命印迹留在历史瞬间,把现实社会发展的一个侧面留在历史瞬间”,这是我在导演阐述中的一句话。中国现在还有相当一部分人在改革进程中和社会发展中面临艰辛,但是他们有着彷徨中的自娱。中国人很了不起。


老宅2003》的语言形态或许不符合定势的思维和收视习惯,但纪录片从来都不是为满足所有人的欣赏习惯而作的。在《海路十八里》时我就在思考中国纪录片的生存问题,目前中国纪录片市场疲软,而且不规范,国际纪录片市场是我要走的一个方向。我们不能画地为牢,得自己解放自己。但对自己内心和语言形态的尊重却是我在坚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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