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仔伊斯特伍德

    好莱坞老牛仔克林特-伊斯特伍德越老越活跃，继力作《百万宝贝》风靡奥斯卡后，8月，他将开拍二战题材影片《我们前辈的旗帜》。真可谓：生命不止，折腾不休。

    印象中克林特-伊斯特伍德从来没年轻过。永远似乎在瞄准什么的小眯缝眼、23岁就开始深刻的抬头纹、严厉的法令纹、以及眼睛周围逐年增加的小褶子--他长了一张让人仰望45度的花岗岩面孔。

　　他的脸，简直是雕刻在美国拉什莫尔峰的四个杰出总统石雕人头的翻版，表情也少得可怜。他擅长深邃的凝视、冷静的张望、机警的窥伺，不同层次的表情全靠嘴角来完成：紧闭、抽动或轻微上扬，他依靠这些绝招打遍天下，独领风骚。顶多再加一顶牛仔帽，嘴上衔一支雪茄烟。硬汉伊斯特伍德说：“站在那儿，什么都别做。”

　　该男人，做过许多危险的事：程度最高的是救地球，时不时地救上一次；程度最低的是救美女，几乎每部电影里都这么做上一回。在苍凉的荒野里、在广阔的西部、在喧闹的城市中、在神秘的宇宙，伊斯特伍德清瘦冷静的身影出现在需要他的每个角落——几十年如一日，任劳任怨。

　　如今，已75岁的他依然十分活跃，虽然老，但老而弥坚。尽管老，却夕阳无限。他就像一个永不卸任的英雄，一个古老家族的威严领袖，一个证明人生可以拥有无数颠峰和辉煌的人，活着就是为了发光发热。

　　青涩与粉红

　　伊斯特伍德漫长的艺术人生大致可分成五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青涩阶段。伊斯特伍德的成功堪称美国神话--底层贫民也能奋斗到社会金字塔的顶级。伊斯特伍德出身贫寒，做过伐木工、挖过游泳池、换过保险丝、当过公寓管理员……他还有丰富的失业经验，即使在他当上演员后的几年内也是如此。

　　当年，有着一张懒洋洋面孔的小伊总是被分配到一些奇怪的角色：比如在电影《狼蛛》中，他始终没露过脸，一直负责安排别人往蜘蛛身上扔燃烧弹。这样的角色当然没引起观众的注意。环球公司甚至觉得他连周薪100美元都不值，以“喉结过大”为理由，开了他。于是，他不得不去失业登记处。

　　在默默无闻的五年里，小伊就是活道具，被半瓶子醋的助理导演指东使西，但是小伊忍耐了下来。他说：“我父亲曾教导我说，让他们看看你的能耐，别担心回报。告诉他们你会无偿工作，然后让自己变成无价之宝。”很明显，他老爸是对的。

　　第二个阶段是粉红阶段。这个阶段很短暂，因为他很快就大红了。1958年的一天，一个导演在路上拦住了他，要他演出《生皮鞭》里的主角，因为他看起来像个牛仔。伊斯特伍德快活地骂了几句粗话，就火了。他只有28岁，但已具备了老成的智慧，这是生活的泥潭教给他的。在之后的演艺生涯中，他懂得如何对待磨难，抓住机会，像一个漫长对峙之后猛然拔枪的牛仔一样。

　　从红得发紫到归于平庸

　　他也见证了曾经繁盛的西部片最后的风光和衰败。

　　1964年8月27日，意大利著名导演塞尔日-莱昂内的电影《为了几块钱》获得了空前成功。这部由伊斯特伍德主演的电影标志着他黄金时代的开始，随后的《为了更多的几块钱》、《好的，坏的和丑的》延续了这个神话。莱昂内的牛仔生硬冷漠，面无表情，傻酷到底，在庸俗粗糙的布景里，杀气腾腾，快捷神勇，而伊斯特伍德的表演极大地满足了美国观众。人们发现，好莱坞还有一个亨弗莱-鲍嘉，甚至比鲍嘉更酷。这是他的大红阶段。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是伊斯特伍德的天下，是他的紫红阶段。他的电影接连卖座：《荒野浪子》、《交叉射击》、《永不低头》、《黑色手铐》、《苍白骑士》、《魔鬼士官长》……他的面孔独占了电影海报，台词成为流行词汇。在《辣手追魂枪里》，他说的那句"MAKE ME DAY！"就此成为美国惯用语。

　　告别了莱昂内，伴随着西部片的衰落，伊斯特伍德开始将自己的狩猎范围从荒野转到了城市。他开始和导演唐-西格尔的合作，《独行铁金刚》、《烈女和镖客》、《牡丹花下》以及最著名的《肮脏的哈利》系列，使伊斯特伍德成为著名的警察，并且开创了七十年代动作片的先河。

　　1971年，已41岁的伊斯特伍德出演《肮脏的哈利》时，仍坚持不用替身练习电影特技，其中包括后来那个著名的场景：从一座大桥上飞身而下，跳到一辆迎面驶过的学校巴士上。他说：我的老戏剧教练告诉我：别光想着去做事，还要想着如何坚持。

    八十年代是演员伊斯特伍德的平庸时期。他接了许多庸俗乏味的动作片，继续扮演他全美十大动作明星的角色，但观众已不再买帐。"滚回北部去"！苛刻的影评人这么说。

　　成功转型

　　也是在八十年代，伊斯特伍德发现了他的第二种才能--导演。就在和唐-西格尔拍摄《肮脏的哈利》时，唐意外生病，伊接过导筒，拍摄了“跳楼自杀未遂”一场戏。从此，他对导演职业着了迷。此后，他拍摄了28部电影。

　　伊斯特伍德的导演风格和他的表演一样，质朴简单，不求花哨。他注重故事情节，而不太强调氛围。他在选择故事上有一套：通常他会选畅销流行小说，那里面有引人入胜的戏剧性故事，也有立体饱满的人物。他不是一个以细节取胜的导演，他更注重故事的主题能否打动人心。从这一点来说，伊斯特伍德比那些艺术片导演要聪明得多：他一开始就选择了一条可操作可完善的道路。

　　九十年代，伊斯特伍德的黄金时代到来了。1992年，他导演的《不可饶恕》获得了巨大的胜利。目睹西部片衰落和模式化的他，在西部片中添加了许多人性元素。在他的电影里，美国西部变成了一个弱肉强食的阴暗世界，人性的黑暗在此暴露得淋漓尽致。他的西部片既有暴力宣泄，又有忧郁的思考。

　　塞尔日-莱昂内和唐-西格尔的导演风格对伊斯特伍德影响至深，为了纪念在1985年辞世的他们，在《不可饶恕》的结尾，出现了“献给塞尔日和唐”的字样。这表达了一个牛仔温暖的情怀。

　　此后他导演的《完美的世界》、《午夜善恶园》、《真实的罪行》、《太空牛仔》都延续了他冷静的风格，以及对人生、生死、亲情、自由、社会、教育、宗教的思考。

　　在冷酷和理智之外，伊斯特伍德也常展现铁汉柔情的一面，1995年，他自导自演的爱情经典《廊桥遗梦》里，那个温和细腻的摄影师，带着一本《生活》杂志就可以浪迹天涯，并且默默爱着一个女人多年--据伊斯特伍德的妻子说，这最像真实的他了。

　　奥斯卡的对口导演

　　作为导演，伊斯特伍德是非常实际的。他从来不叫“开机”，而是以一声长长的“好……”开始，再以长长的“好……”结束。他的原则是“三条以上纯粹是烧钱”，一个镜头最多拍三条。他起用大演员，但很少是大明星。人们说他"在片场就像一个好的晚会主人，微笑看着但不说什么。”他说，是因为他的演员都非常出色，不需要过多的干预。他的电影从不故弄玄虚。

　　尤其是这两年，老姜越来越辣，老伊已越来越摸准了奥斯卡的脉门。年届中年的奥斯卡大叔胃口已不那么生猛了，但还需要一点惊喜，故事不需要太离奇，但一定要打动人心。因为恐惧、内疚、愤怒、悲痛被洗干净，最后还是要回归温暖、希望、关怀和真爱的主题。

　　2002年《神秘河》的备受瞩目和2004年《百万宝贝》的辉煌成功，使伊斯特伍德再度成为主流电影的中流砥柱。他的电影，几乎体现了商业电影的最高水准。同时，他自己也承认，“以前只是想找点资金，把西部片拍摄下去。但是，现在似乎已没人愿意把精力投向这个领域。也许是我坚持得太多，表现得太过于倔强，我需要一个折衷的方式继续我的电影之路。相比于以前，我只能说，我有些妥协了，我缺少了一种捍卫尊严与自我的勇气，那是牛仔的风格，也是我几十年来一直监守的那种风格。”

　　还在继续

　　伊斯特伍德的下一个目标是《我们前辈的旗帜》。这段故事来自二战硫磺岛战役，这是美国人的光荣记忆。那场战争诞生了一张经典的摄影作品：美国大兵在硫磺岛的萨瑞巴其山顶部升起美国国旗。

　　电影以詹姆斯-布拉德利的畅销小说《父辈的旗帜：硫磺岛英雄》为蓝本，将在1945年和1996年之间来回穿梭，贯穿几代人的命运。伊斯特伍德说：“我想展现的是参加过二战那一代人的人生和他们的家庭，以及当他们被当作英雄般迎回美国的记忆--那种被涂抹上英雄色彩，但你自己并不认为自己做了英雄举动的恐惧。”

　　已75岁的伊斯特伍德仍在不断充实学习。他说：“我是一块黏土，必须不断塑造，修整，才有希望越来越好。我不善于自我剖析，唯一的优点是只对前进有兴趣。我希望自己比20年前、30年前、50年前的自己还要好。我知道总有一天我将离开，告别我深爱的电影。我希望那个时候，我走得没有遗憾，心满意足，高傲而有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