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代选择没有风景的旅行
电影和旅游分享着共同的梦想:自由。电影的自由在于一个空间,而旅游的自由在于空间的无限。当有限遇到无限,有限的空间里便迸发了无限的想象力。故事总要发生在一个地点,地点在故事中已不是空虚的名词,而要承担意义,或者赋予色调。
如果说第六代是一条没有航标的河流,那么第六代电影中的中国则是一次没有风景的旅行。无论是故事片还是纪录片,他们所叙说的主题,都有意或是无意地重叠着。
他们的城市不是现代工业的模型,而是破烂和繁华的一网打尽;他们的古都不是雕梁画栋,而是尘土和扭曲的生活;他们的乡村也不是淳朴的桃源,而是寒冷荒凉的田野。在他们的电影中,中国展现着两极:贫穷和富丽。欢乐和悲伤,明亮和暧昧,所有的故事在空气中轰响着。中国,是过去和未来的通道。
北京:只有关键词
这个城市目前仍然是中国最开放的地方,它能容纳机关大院、摇滚青年、打工族……它的一切都是明亮的,不需要理由。因为很简单,这里是中国最大气的城市。要用一句话来形容或者描述北京是徒劳的,我们只能写下关于北京的关键词。
青春
姜文的北京充满了狂欢的色彩,那是一个青春的城市,粗野,也因此充满了活力。
北京的101中学,靠近北大西门,清华西门,紧紧贴着圆明园。姜文拍摄《
籍贯陕西、北京出生的导演宁瀛在将近10年的时间里,奉献了她的北京三部曲《
一个魔幻的京城之外还有悲情的北京。在王小帅的《
广场
想起北京,你当然要想起天安门广场,这里是中国的中心。它敞开着,呼吸着,人们在这里拍照,看升旗,或者仅仅是匆匆的路过,这就是张元的《
胡同
胡同好像是北京生活的某种通道,它隐藏着下岗工人,也隐藏着SOHO一族,当然还包含着摇滚青年。不过,占据胡同最多的还是北京的土著。他们在这里找乐,互相周旋。在一年又一年里,他们和胡同的门脸,胡同中的老树一起老去。在北京完全变成另外一个都市之前去胡同转转、看看,体会一下像迷宫一样的南城胡同,入夜之后依然车水马龙,像过去一样让人流连。再走走东城的胡同,这里是北京性格的成因,整齐端方,坊巷深处,尚有深宅大院。
流浪艺术家
多少人不愿意离开北京的原因其实非常简单:这里可以见到各式各样的人。他们中有画家、有朋克、还有总是骂人的思想者、畅销书写手、行为艺术家、甚至只是盲流。
他们飘泊在北京,他们不愿意走,因为,这里是中国最受约束却反而是最自由的地方。
中国纪录片运动中最早、最有影响的纪录片就叫《
《
该片的续集《
那是14年前的寂寞北京,而如水的年华却冲刷掉一切波西米亚式的传奇故事,将城市空间献媚于钢筋铁架的玻璃大楼。只有一个名叫杨一的流浪歌手,10多年来一直在中国美术馆门口唱着不变的老歌,唱那些炖炖南瓜汤的好日子--你明天中午去,或许还能见到他。
王小帅拍摄了学院派的艺术家和他们学院派的艺术流浪生涯,以画家刘晓冬、喻红真实经历拍摄的电影《
而《
北京依然是一个无边的舞台,任所有的登台者轮番上场,然后再谢幕离去。他们的身影都显像在纪录片的磁带盒里,在这个愈来愈强调财富的时代,成为我们描述北京这座城市一个不容忽视的注脚。
香港:迟暮人间
落花流水,有情无情,一切的道白都是天上人间。上海和香港这对姊妹花,风光轮流坐,如今到我家。电影中的上海,风光旖旎。而香港却从"别处"走下了神坛,用一个词来形容,应该是迟暮。游过了上海,香港就成了经验的镜像,不去似乎也不行。 余力为,电影《
在陈果之后,他也扛着摄影机走上了香港的街头,不是皇后大道,也不是卫星城,而是油麻地还有红灯区。
乍一看,真的不知道这里就是东方之珠,如果不是大陆人早已熟悉的粤语,大概永远不会知道东方之珠布满伤痕的这一角。躲在幽室关闭自己的酒楼电梯员,过气阿飞在租咸带(三级片)公司打工,内向的排骨仔是电梯修理员,生活单调无聊,只会流连电台无人驾驶地带与色情场所,持双程证来香港做"北姑"。这些特区新人类碰在一起,悲欢离合尽在其中,和《
97之后的香港,渐渐成为大陆旅游的热点。它依然繁华,甚至依然华丽。只是华丽转身,过去的禁区就像今天的博物馆,陈列着太平山、九龙、尖沙嘴和殖民时代的遗迹。香港人突然明白自己不是英国人,但又对自己的新身份不甚满足。于是,她对别人,尤其对自己说:我是香港人。
上海:欲望新都
跟着娄烨的镜头,让我们漫游在苏州河--一条沉淀了这个城市的繁华、往事、传说和所有垃圾的河。
这是一个荒谬的故事:来自洁净深海的美人鱼落户在上海的苏州河,而她的前身隐隐约约似乎就是上海华洋杂交气质的女孩。她穿着时髦,时而躲进亭子间,时而出入上海的酒吧,时而穿着海派哈日的学生装或扎着朝天辫儿。这个城市在第六代眼里成了暧昧、不确定的代名词。人们在这里从事各种模糊的职业,并且聚散分离。上海,对于中国人来说,竟然是永远的别处。 旧上海携带着一夜暴富的哈同、青红帮甚至是许文强,让现在的人们久久传颂。被通俗作家鼓吹起来的旧上海的风花雪月和金枝玉叶,有效地为这个城市新兴的小布尔乔亚们和急欲跻身于这一阶层的小市民,提供了生活方式的样板和欲望格调的指南。
2001年,整个上海唱红了力波啤酒的广告歌:"上海是我长大成人的所在,带着我所有的情怀;追过港台同胞,迷上过老外;自己当明星,感觉也不坏;它越变越快,上海让我越看越爱"……似乎说尽了"喜欢上海的理由"。
都说在新一轮的城市发展大战中,北京拿到了期票,上海拿到了现金。的确,APEC、徒具老上海石库门外表的"新天地"、浦东陆家嘴在90年代不可思议地拔地而起、从滨江大道隔江对望浦西外滩,在中央绿地仰视东方明珠、金茂大厦,来自于上海的"震惊"体验,一下子唤醒了中国人对已经消失了的真实的上海滩的深切回忆和无限向往。
除了南京路和淮海路,粉饰一新的衡山路依旧打出小布尔乔亚牌。崭新的旧月份牌,陈旧的新油画,喝咖啡的洋人说中国话,中国歌手则唱洋文歌,外滩是上海的快感中心,新的欲望开口。
是的,漫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