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郁的星期天:因爱和尊严而生的乐章

一、因爱之名

    “我没有其他的生日礼物，只有一首还没有完成的小曲送给你。”Andras打开钢琴，开始弹奏，而美丽的Ilona拿着鲜花站在钢琴的旁边，不远的地方，Szabo端着香槟静静凝望。 这样的时候，鲜花已经不再华美，美酒已经不再香醇。忧郁的音乐开始在大厅里响起。人们没有意识到，从这个时刻开始，电影中的人生已经改变……

    和电影中音乐灵感产生的原因相反，现实中的Gloomy Sunday诞生在Rezso Seress 与其女友的爱情破裂之后；而电影中，是因为Andras爱上了餐厅里美丽的Ilona才有灵感成就。可是，不管是爱的破裂还是爱的产生，这首忧郁的乐章本身就是在爱中产生，更何况，在这首乐曲大获成功后，Rezso Seress 希望能够和女友见面。可爱总是象征着缺憾和悲伤，不仅仅是这首乐曲所唱的。Rezso Seress 的女友自杀了，最后的遗言就是“Gloomy Sunday”；电影中的Andras也自杀了，在聆听了Ilona唯一一次的演唱。因爱而生的忧郁，也许就是成就自杀者勇气的力量。

    Andras有着深情的双眼，当他开始被获准在Szabo餐厅里表演钢琴的时候，他一直默默地爱着Ilona。似乎艺术家的特质决定了他的爱狂热却又只是暗潮澎湃。他总是在弹着钢琴的同时默默地看着Ilona和Szabo的亲密，尽管面无表情，不露声色的视线却已经将他狂热而又小心翼翼、敏感脆弱的内心表白无疑。在献上自己的乐章后，在用自己的琴声表白了自己的爱意后，在Ilona献上自己的吻后，他那种欲拒还迎的内心挣扎在他在短暂的确认后开始奔跑。他跑出自己的房间，将刚刚还被自己拒绝的Ilona紧紧地拥抱。我们知道，他的犹豫，他的挣扎，只因为存在着深爱着呵护着Ilona的他的老板Szabo。

    在Andras和Ilona中间存在着的Szabo更像是这个三角关系构成的家庭中的长者。他深爱着Ilona，可是在他明白无法阻挡这两个年轻人的相爱的时候他选择了妥协。影片中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夜晚，在一个三岔路口，Andras在Ilona表白完自己的爱意后走向一个方向；当Ilona向Szabo说明自己也爱上了Andras的时候，Szabo轻轻地说：“你是自由的，我会走在前面。”他自己径直往前走向了另外一个方向了。可是我们却能够这么清晰地感受他的每一步那强烈的期盼，而在他失望之后的每一步都是对他内心沉重破碎的践踏。他在拯救被Ilona拒绝的Hans的同时也在安慰自己。“任何事情总是有好有坏的”，正是这样的一种生存哲学让他能够宽容仁厚待人，能够接受和呵护三个人之间的爱。

    在Andras准备向Szabo摊牌的时候，Szabo对着两个热恋中的年轻人讲了这么一段话：“Everybody would like it all,Something for the body,something for the soul.Something that fills you up,Something that make hungry.……I 'd still rather have a part of Ilona than on Ilona at all.”两个男人与一个女人之间的爱情就是在这样的一段音乐中产生。这其中，有着嫉妒、愤怒、伤心、敌意，可是，他们最终互相妥协，并且开始携手。可是，爱情注定这样的关系是一段无言的感伤和难于表达的伤感，，它只适合流连在布达佩斯，只适合拥抱在多瑙河畔。电影中的一个镜头，两个男人看着在河中戏水的Ilona，她上岸，在绿草中躺下，展开双臂，两个男人一左一右地躺下，倒在她的臂弯拥抱。远处灰色的天，蓝色的水，绿色的土地，交织着的人……

    Andras脆弱的心一直痛苦不堪，尽管这种妥协看似明智。所以在他以为Ilona接受了Hans殷勤的时候，他开始走向了绝望。楼梯口的相遇，计算Ilona与Hans的谈话时间，最终在餐厅中演变成一场男人之间关于爱情的冷战。Hans要求Andras弹奏Gloomy Sunday的时候，他无声地抗议着，一动不动。在Ilona为了挽救这种危险的僵持破例唱歌之后，他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来维护自己的尊严。他生命中的最后一次演奏凄凉悲哀，琴声伴随着Ilona优美的歌声空旷辽远，一直侵入人的灵魂深处……

二、“离开，可是要有尊严”
    "We get hurt,we get insulted.And we can stand it as long as we can hang on to a last shred of digntry.But if one bucket to depart this dignity,perhaps it's better to depart this world.To leave,but with digntry."这是Szabo对Gloomy Sunday的理解。在Andras创造了这首乐曲之后，很多人选择让它伴随着自己走向终结生命。就像Hans在听完乐曲后，向Ilona求婚又遭到了拒绝，他选择了跳河自杀。在跳河前，他告诉Szabo，这首乐曲里有着一些难以诉说的东西，可是分明又是给人一种绝望的勇气。这种难以说明的力量也正是Andras一直在寻找的。歌词也写好了，他死了，可是还是没有人知道这种力量到底是什么。它就像一个魔咒，喜欢倾听它的人一个接一个的选择死亡，从餐厅里作画的托斯，到蒙代家族的小姐，包括世界范围内数以百计的人，甚至是Andras和准备就死的Szabo。

    死亡应该是一种自然行为，就自然而言，它应该是神圣的；死亡又是一种个体行为，就个体而言，它又是独立的。人没有选择生的自由，可是，却有选择死亡的自由。尽管在各种宗教中，善待生命，包括自己的生命是作为人的神圣的义务。可是，当一个人从灵魂上已经确认死亡的时候，谁有能够阻止呢？Szabo一直努力地渴望生存，可是，在这样一个大屠杀的背景中，他的苟且喘息终究还是被尊严地走向死亡的勇气所取代。Ilona为了挽救唯一的爱人而接受了Hans的屈辱。可是，在走向刑场前的Szabo与Hans的一场关于灵魂的对视中，他笑了，如此冷静，如此宽慰。

    我们很难解释清楚人选择死亡的原因。因为，就选择死亡的勇气而言，活着该是容易一些的。可是，在已经丧失了爱，或者说丧失了尊严的时候，人生存的时候就会有着关于肉体和灵魂存活的冲突。Gloomy Sunday的音乐响起的时候，是什么力量驱使人产生终结自己的勇气呢？是因为没有了爱？还是因为丧失了自尊？“离开，可是要有自尊”，电影中的这句话为这首招魂曲做了一个释义。

三、忧郁的力量
    柏拉图说过，艺术家是联系自然和人类的使者。他们的作品传递着来自自然神秘的信息，Gloomy Sunday也不例外吧。就像1947-1950间在布达佩斯指挥了一系列音乐会和歌剧的 Perharps Otto Klemperer 对乐曲作者Seress 的评价：“Er ist kein Musiker - er ist nur em Genie” (He is no musician - he is just a genius) ，意指 Seress 够不上一个音乐家的称号，他仅仅是个天才。他是一个天才，他的天才造就了这种忧郁的力量。尽管这首乐曲曾经被世界多个国家禁止播放过，现在，人们应该已经放弃了追究是否是乐曲造成这么多人走向死亡的真相了吧。不管是爱还是尊严，音乐就是一种清澈灵魂的力量。

    电影中有过很多次演奏，从开场开始的由钢琴带出的管弦乐带出的优美旋律，到钢琴独奏，长笛吹奏，还有女声和音和多个版本的演唱，每次的音乐响起总是会给人一种莫名的感伤和触动。我听过了Billie Holiday 、Heather Nova、Marianne Faithful、Elvis Costello、Sarah Brightman 、Bjork多个版本的演唱，每次当前奏的音乐响起的时候，随着音乐的展开回荡，内心中自然产生的黑暗和忧伤总是不能避免。节奏的跌宕延伸总是会让自己似乎徘徊在美丽的多瑙河畔，穿梭在布达佩斯的小巷，尽管所有的这些景色只有在电影中看过，可是，电影中的明丽的色彩和怀旧的情调会让自己伤感在布达佩斯。晚上也是如此，还没有写完“因爱之名”的时候，耳边的Billie Holiday 让我在这个网吧难以安坐。难以言语的郁闷似乎产生一种窒息的力量，我只好中断自己的思考出去吹了吹风。这个时候，又已是接近天明，而边响着的是钢琴独奏。也许是旋律太过于自然简单了，看过电影后我已经可以哼唱了。

    想起凌晨的观影，蒙代家族的小姐直视着演奏着的Andras，她的双眼慢慢变化，朦胧而又忧伤，这个时候，电影中响起了女子的和声伴唱，很简单，就是“啊………………啊………………啊………………”，可是，我已经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