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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红》:疼痛源于无力

2005-7-2 7:41  来源:金羊网 新快报 作者:佚名   感谢 fanhallfilm 的投递

青红》是一部关于无力的电影。可以明显地看出王小帅花在《青红》上的心思。比如固定机位拍摄造成的空镜头效果,在叙事段落中承担的休止符的功能,同时隐喻了历史与命运的缺憾。再比如,他将精巧的布光从技术层面运用到修辞层面———青红去跳舞的真相被她的父亲发现了,她坐在屋内的床沿上,那个暴躁的男人在门口大声地训斥她,警告她认真面对未来的选择。门口左边是非常明亮的惨白,门口右边是彻底的黑暗,中间夹着沉默的青红。这样明显的光效对比,显然是在暗示青红的选择,到底是留在贵州,还是回去上海。这些微小的细节是检阅王小帅态度的证明。态度与才华同样重要,虽然有时候态度和才华在商业面前都同样无力。


  这种无力来自于历史和命运的双重束缚,以及在这种束缚之下竭力完成的自我确认。影片的第一个镜头就确定了这样的主题。摄影机在阴暗狭窄的楼道里缓缓推移,前方是一个悬挂着高音喇叭的窗口。当然,节奏强烈步调一致的广播操配乐比画面出现得更早。在这里,所有电影元素的集合都紧紧围绕着这样的关键词:历史、秩序与道路。如何在一个坚固而封闭的历史困境和秩序之中寻找个人命运的道路,成为楼道、广播操和窗口的意义所指,也是王小帅在《青红》中提出的,明知无力回答却也无法摆脱的问题。


  青红的父母都来自上海,他们对于自身所处的现实环境从不曾有过认同。青红的父亲念念不忘自己上海人的身份,他全部的生活内容都以重回上海为主题。他可以为了这个愿望委曲、沉默、等待,或者以决裂的形式与单位斗争。重回上海,绝不仅仅意味着生活境遇的改变,而是一种文化身份的重新获得。正是出于这样的动机,青红的父亲才对他的女儿不惜采取暴力管制的措施来进行教育。这种极端的管教,来源于他内心的极端焦虑、不安和惶恐。他一方面强烈地渴望,并大声宣布他要重回上海,另一方面又谨慎地保守着行动的秘密。在历史的牢笼当中,这个男人是如此清醒却又如此茫然,这种悖论恰恰代表了他们被历史放逐而又被历史束缚的尴尬境遇。


  老吴对女儿青红的粗暴干涉,实际上只是他自己内心焦虑的转嫁。从他与知青朋友商议回城的谈话中,从他在浴室中对小根绵里藏针处处机关的摊牌中,我们看到青红的父亲实在算得上是一个精明的男人,但是面对强大的历史洪流,他所有的个人算计都不过是以卵击石的行为罢了。他对青红的强制管教越严厉,越是暴露了他面对历史的惶惑与无力。他在异乡的夜晚近乎疯狂地嘶喊,但是沉默的大山并无任何回声。他的抱怨更像是愤怒,但是这种愤怒是如此地软弱。他只不过是一个历史的人质而已。他说,“当初我也没办法。”实际上,后来他也没办法。虽然影片以青红一家重回上海作为结尾,但是这个男人为此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女儿被人强奸,妻子提出离婚。


  作为家庭的首领,他一直企图以父亲的权力来强行改写青红的道路。在青红父亲的身上,折射出的恰恰是他本人的命运叙述被政治话语改写的痕迹。在迅速变化的时代面前,身不由己从来都是他们的命运。毫无疑问,青红的父亲不愿意女儿来重复自己的命运,或者是承担自己命运的后果。但他管制青红的方式是将自己的命运缩小复印到青红身上。两者唯一的不同之处在于,操纵青红父亲的是政治指挥棒,操纵青红的是家长权威制。


  对于青红来说,历史在她身上留下的印记显然已经模糊了。她对重回上海的理想抱有不置可否甚或反对的态度。在青红看来,栖身之所与家的概念已经完全合二为一了。她并不想去寻找自己应该归属的坐标原点。这种认识几乎与所有移民家庭的态度相悖,包括她的朋友小珍。在由上海方言和上海梦想团结起来的营垒中,青红是一个背叛者。从这一意义来看,不仅她的家庭,还有她的朋友,都是青红的反对势力。要么服从,要么逃离,除此之外青红别无选择。青红就在服从与逃离之间徘徊不定。她试图作出反抗,但最终又服从了父亲。父亲的形象代理了历史权威的功能,使她无处可逃。


  在《青红》中,每个人都在竭力摆脱,而每个人都无力摆脱。这种两难的困境成为历史与命运交织的罗网。小珍念念不忘上海,却又跟当地青年私奔,然而最终又回到上大学、回上海的轨道上来。小根意图留住青红,却不敢反抗老吴的权威,在强行占有了青红之后,却被执行枪决。面对历史和命运,我们很无力,无力得让人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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