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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主义电影”参考资料(一)

2005-6-24 9:29  来源:欢乐家庭网 作者:方旭东   感谢 fanhallfilm 的投递

“存在主义电影”引论: 存在与虚无——北野武《花火

案:转一篇两年前为“日本电影与美学”课写的旧帖,作为“存在主义电影”这门课的引论。

真正严肃的哲学问题只有一个
/方旭东

花火》的结尾,面朝蓝得令人心疼的大海,西杀妻然后自杀。

想起海子的名作《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 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诗中洋溢着一种类似于梵高在给他弟弟信中所表达的那种对生活的强烈渴望(lust for life):在海边有一所房子,过一种平常人的生活,在尘世获得幸福。

这与面朝大海杀妻然后自杀的西,是何其不同啊。

然而,在现实中,写出这样温暖诗句的海子,最后却在山海关卧轨自杀。

这结局仿佛表明: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在尘世获得幸福,对某些人(比如海子)来说,只是一个梦想,一个乌托邦,而自杀才是他们事实上的选择。

如果说,《花火》中的西,是因为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所以才选择了死亡,这种选择多少还有些被迫的意味。那么,《奏鸣曲》中,村川在扫平对手赶回与情人约会地点的途中突然举枪自杀,这个结局就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了——而这恐怕只能认为是导演北野武的意志使然。与其说是北野武的个人意志,不如说是他对人生运命的悲观认识。对于哈姆雷特那个著名问题:“to be or not to be”,北野通常都会让他的主人公选择后者吧。

苏格拉底在他最后的日子,放弃出逃而甘愿接受法庭宣判的死刑(尽管他并不承认判决的理由),并留下话说:“我去死,你们去活,哪一个更好,天知道。”

也许,北野在内心是认同苏格拉底式的选择的吧。——在这个地方,是不是又可以看见日本与古希腊的神秘相似?周作人在《日本管窥》中曾说,日本古今不变的特性有两点:“一是现世思想,与中国是共通的;二是美之爱好,这似乎是中国所缺乏。此二者大抵与古希腊有点相近,不过力量自然要薄弱些,有人曾称日本为小希腊,我觉得这倒不是谬奖。”如此说来,三岛由纪夫在醉心于日本古典美的同时,又对希腊之美倾慕不已,也就不足为怪了。

花火》与《奏鸣曲》中,都有在海边放花火(即烟花)的场景,在前一部电影里,花火被摄影机长久地凝视,而成为全片的一个象征。看得出来,北野对花火是不无迷恋的。这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呢?细想来,花火的绚烂与短暂,都可以与樱花相媲美,甚至还有过之,而花火更是人发明出来的一种东西,也许,它比樱花更能显现人造之物的美丽与无常。北野对花火的迷恋,与日本人传统的对樱花的欣赏,在美学上应该具有同样的旨趣吧。

当宁静的海边响起两声枪响,《花火》的观众已经完全沉浸于唯美的感伤,而忘了这个事件背后的杀戮与血腥。美原来可以使人暂时忘掉道德法律这些社会因素。

无独有偶,在诗人顾城那里,也发生了杀妻然后自杀的事件。然而,公众舆论几乎众口一词地对他发出了谴责。作为一个以美为宗教的诗人,顾城错就错在他生长在道德唯上的中国。

这倒不是说,在日本,顾城就一定会受到舆论支持,只是,在那里比在自己的故土,顾城可能会找到更多的同道——在日本的文学家当中,自杀的实不在少数。有的文学家虽然在理智上也知道自杀不是人生最高的境界,但实际上还是踏上了这条不归之路,最明显的例子是川端康成。

在《临终的眼》里,谈到三十五岁就自杀的芥川龙之介,川端不表赞赏与同情:“无论怎样的厌世,自杀不是开悟的办法,不管德行多高,自杀的人想要达到圣境也是遥远的”。然而,川端自己却在七十高龄以口含煤气管的方式结束了生命。

无论对自杀是怎样的态度,我想,在川端心底,自杀一定是反复考虑的问题,就象他评论的芥川一样。后者在遗书中这样写道:“我何时能毅然自杀呢?这是个疑问”。

既然“to be or not to be”已有定论,那么,剩下来的问题当然就是,以何种方式何时去死?尚武的三岛在壮年剖腹,柔弱的川端在暮岁开煤气,而《花火》中的西,则在抢劫复仇陪妻子周游之后,面朝大海,举枪自裁。这些人的自杀,或早或晚,或刚或柔,然而,似乎都在证明加缪(Camus)的那句话:

“真正严肃的哲学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自杀。”(《西西弗斯的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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