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白：电影人最好的观众

    读顾小白的最新电影随笔集《等待是一生最初苍老》，如同倾听一颗敏感如琴弦的心。微风拂过，它会奏出婉转动人的琴音；狂风袭来，它会颤抖呐喊哭泣。而这微风或狂风，正是跃入他眼帘的一部部电影。

　　我曾拜读过小白那些推论严密、掷地有声、切中要害的电影评论，但他显然不满足于当一名优秀影评人，因为他骨子里是真正的诗人，电影只是一根根助他点穴的银针，一面面为他反射自我的明镜。曾有一位网友利用小白跟我的不同文风加以挑拨，殊不知当我说小白是“影评界诗人”时，我不是在“贬低”，而是“赞美”。在文学艺术的阶梯上，创作高于评论，不信你看，萧伯纳是一流的文艺评论家，但他的名声更多建筑在剧作家的身份上；金庸的时评每每令人击节赞叹，但大家至今孜孜不倦的是他的小说；鲁迅的杂文更是登峰造极，但名列当代中国文学榜首的是他的小说集。影评写得出色的，近几年已经有人弃文从影，追随法国新浪潮诸公了。

　　当大家都在对电影评头论足时，小白已经把电影当做踏脚板，升入一个更高的境界。我预感，总有一天，小白会彻底摆脱评论的牵绊，自由翱翔在他自己的世界。

　　常人用眼睛来看电影，小白是用心来看的，诚如他自己所说，他不需要高深莫测的理论，不需要滔滔不绝的背景资料。他不会给你复述电影故事，不会引经据典以高压逼你哑口无言，他用最感性的语言，描绘出一个动作、一个镜头、一段情节在他心中激起的涟漪。他为平淡赋予回味，使肤浅变为隽永，瞬间成为永恒。

　　小白的文字让我想起《戏梦巴黎》中的几位年轻影痴，他们模拟经典影片中的某个造型、某个桥段，化作戏中人物，进入如痴如醉的仙境。经过小白品评的影片，就像该片中模拟嘉宝抚摸墙壁的告别和罗浮宫里的三人奔跑，刻上了只属于观者自己的印记。

　　我并不是说小白从来不描述剧情，但我时常分不清他究竟是在讲剧中人还是他自己，常言道，出色的演员能达到分不清戏里戏外的程度，小白的电影文字也属于这种境界。他是电影人最好的观众，因为他永远在寻觅可以引发共鸣的点点滴滴。他通过电影凝视自己，同时为电影增添独特的鉴赏视角和审美意义。

　　诚然，这不是看电影、评电影的唯一方式，但这是我所见过的最个人化的风格，百分之百的真情实感，没有半点虚饰或高调。小白是坦然的，电影是他表白和证明自己的回音壁；到伤心处，电影也是他掩面及迷失自己的晨雾、是他沉醉自己的美酒。因为个人，所以集体；正因如此，这本随笔集不仅记录了一个影迷从少年到青年的成长历程，也见证了一代影迷从20世纪80年代录像厅到90年代及新世纪影院及家庭影院的发展。它是个人的日记，也成了集体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