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锦华:将批评表达得深入而优美
书店里关于电影的书有这么几类:一种较为专业,比如电影史、电影理论,“电影馆”丛书;一类较为普及,比如各种资料整编性的淘碟手册。介乎这二者之间的电影评论,如果借用戴锦华“文化地形图”的说法,很有几员女侠占了山头,比如毛尖的《
以享乐主义的态度看电影,以享乐主义的态度看影评,好比是散场后去咖啡馆要一杯加糖加奶的咖啡,人如玉,语如珠,那都是很愉快的事啊。
只是愉快的事情如果单一化,那有趣就会变成无趣。一个有追求的文艺青年,如果只看看毛尖与洁尘,那就有“取法其中,得乎其下”的忧虑。评论的好坏,考验的还是论者的感受力与思想力,文字只是披乎其外的华美的袍。批评能不能透辟入里,在于刀刃的锋利,也在于刀背的厚度——没有这个厚度,也就没有了力度。
说到感受力,当然是有天分的,所谓“灵气”,所谓“悟性”,毛尖、洁尘以及大部分“秀外慧中”的美女作家批评家,都不缺这个;但是说到思想力,却需要理论的积累与理解,以及将理论与文本与语境化合的能力。这就是戴锦华的电影批评高出“感性批评”的地方:当别人在记着“笔记”时,她提供的是“教材”,是示例性的范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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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个路数上说,中国的学院派电影批评,往往不是失之于滞,就是失之于空。食而不化,知而无感,变成了理论游戏。而且就算是游戏,也常常概念有余,技术不足,游戏得没意思。戴锦华的电影批评,好处在于理论没有把感受格式化,而且还保持着一种敏感乃至于热情。而她的视野与深度,又能使这种感受不流于一声叹息,能走向深入与清晰。
举例而言,如在《
也因此,此前对基耶斯洛夫斯基的论断:“他的影片有着如此鲜明、难于仿效的个人风格,丰富、绵密到几乎令人窒息的人文/反人文主题,哲学的玄思演化为极富原创力的视听语言”,也真正有了着落。而将这个导演放在一个相对的时空语境中去看,避免形而上的空洞,是一个评论者的现实判断力的体现。她将基耶斯洛夫斯基放在现代文明与欧洲文明的危机中,体会其“呈现出某种临渊回眸的姿态”,这个见解被表达得深入而优美。
读着这本“教材”,像是听戴锦华老师上课。对知识进行系统化的整理之后,能在一本教材里保持着个人的思想与语言风格,是她的个性魅力所在。也正因此,她“学院派”得不僵化,保持着一种感受与思想的弹性与活力,学院之外的爱好者读来,得到的不仅仅是消费性的阅读快感,还有着收获与启发,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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