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祈望

1955年时我还是个16岁的女孩儿，但由于家里穷苦，我已经是主要劳动力。大姐已经出嫁，小妹是抱养的，父亲总是疼着点，两个弟弟却还小。那一年家里自己制草席，那种草料不好找，得到离我们家40多公里路的黑目山去采。这一重任就自然落到我肩上。

那是我第一次去采草料。凌晨5点左右母亲就叫我起床，给我准备好饭团和咸菜，5点多就和几个同伴一起赶赴黑目山。再快也要到午后才能抵达目的地，中午时分刚好会经过一个村庄，我们就向那里的人家讨碗水喝，就着饭团填饱肚子。到山上后，得赶在天黑前把草料采齐了，一般是四大捆，分两担。

趁天还没全黑，我们就得往回赶，两大担的草料，得来回盘着挑。有经验的同伴说，如果能赶到那个村庄还能借人家的稻草间睡一觉，否则只有在山上过夜。那天刚好有月光，我们就勉强赶到村庄。

但由于是第一次出来，劳动量太大肚子都饿穿了，体质又不好，所以到村庄时一放下草料我就晕了过去。

朦胧中感觉有人在喂我喝水吃东西，之后就又晕睡过去了。醒来已经是夜里，我躺在一张朴素却干净的床上，床头有盏煤油灯，一位和善的大姐坐在床边。原来她是刚来到这里不久的小学老师，叫杨萍，是同伴找她求救的。

由于高烧不退，我在她床上躺了两天。我们素不相识，但在那两天中，杨大姐除了上课就一直在无微不至地照顾我，说我身体太弱，就从村里人家买家禽回来炖给我吃。由于家里穷，我都大半年不知道肉是什么味道了。晚上她就和衣躺在我身旁，都不敢睡塌实。那是我在少年时过得最快乐的两天，至今无法忘怀。

后来我们再去采草料就都去她那落脚，她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要来，就做好饭等着。有点时间还教我识字，我从没上过学，第一次会写自己的名字就是杨大姐教的。可在第二年，她就突然被临时调到其它地方去了，临走时让学校旁的一位大爷给我们留话，说等她安定下来再捎信给我们。

可也许是找不到捎信的人，也许是另有什么原因，我再也没能找到杨大姐。这都半个多世纪过去了，不知杨姐她安在，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