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实与历史之上的眼睛
这是北京的盲肠
几许车辆犹如米粒
在伟大的城市改造
运动中掉了进来
……
这是一条需要大修的小路
太多的坑洼需要填平
太多的垃圾需要清除
太长的行程需要路灯来鼓舞。
我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从这样一个缺乏诗意的角度切入了北塔的诗歌。这让我有些悲哀。想起一位诗人说过,当今更多的诗人都将自己定位为“记录者与见证者”,也许在那一刻,我不过是在诗中瞥见了自己的影子罢了。
我对当代诗歌写作的印象是零星碎裂的,关于诗歌的记忆久已停滞。正如我们不得不承认的,文学创作已经边缘化,而诗歌写作更是边缘之边缘,它早已成为一种暧昧的存在,就像潜伏在海面下的精灵:你知道它在,但你不知道它究竟在哪儿,体积多大、形状如何。我只能抓住偶尔浮出海面的一鳞半爪。北塔的诗集《
从生活本身切入诗歌这个视角,同样来自诗人的眼睛,虽然我们的所见不尽相同。集子中的《
柏拉图要从《
诗集最突出的主题是对历史和时间的追问、探询与质疑,“正在锈蚀的时针”这个意象也透露出这一写作取向。这自然是因为我们不得不面对时间,更因这种反思、自省的自觉而不得不痛苦。诗人认为,历史的真相及其价值本身就是可疑的,还原历史的写作努力,很可能造成另一种虚构、神化乃至幻想。
在诗人笔下,被人工雕刻过、用以承载历史的“石头”是一种典型的蒙蔽历史之物:“荒芜的道路通向蜉蝣/犁耙失去了土地/箭镞失去了靶子/一切都得靠石头来回忆。”(《
《
诗人接受了多方面诗歌的传统,浪漫主义、象征主义、现代主义、朦胧诗,以至中国古典诗歌,但这些不足以概括他的全部。前面的几项,大概是“当代诗人”题中应有之义,不必多说;最后一项倒有必要饶舌几句:比如《
今夜,我这艘远离秦淮河的木船
将泊向哪里?在哪座桥头
我的玉人将吹响玉箫
与肖邦一起漫游?
都直接点明了它们与古典诗歌的血缘关系;但更多的时候,这种关系表现为浸润着古典情怀的意象和意绪。比如《
诗人也并不缺乏新奇的诗歌技巧。不过,在经历了文学创作中各种语言实验的冲击之后,我——和许多读者一样——早就习惯了“见怪不怪”,新奇的句法、字法和意象、想象都不大能够轻易撼动我们的心灵了。我更看重的是诗人的如下述求:“要求我所驱遣的每一个象征性意象都饱含情感。我始终认为,诗歌意欲去影响读者,只去说服是不行的,还得去感染。”这也正是我所欣赏的作风。
这部诗集总体风格近于质朴深沉而远离华丽浮嚣,追求整体效果,不刻意制造警句,他的意思都以明白的字句表达出来。当然,这并不是说诗集中的作品“明白如话”——我一向认为,以“明白如话”去评价诗歌,至少不是一种称赞——现代诗歌的复杂性、深刻性、技巧性,在诗集中并不缺席,但也不喧宾夺主,抢去诗歌主题的风头。这一方面表明诗人对纯技巧主义的蔑视,另一方面也表明诗人对作品的自信:不假奇技淫巧,仍然可以打动读者。基于同样的理念,或者更进一步的追求,这部诗集还试图突破汉语的限制,呈现为汉、英双语文本的形式,试图让作品在现代化、全球化的语境中接受更多的检验和审视。我不敢说这会是当代诗歌写作的一个新方向,但可以肯定的是,它至少为当代诗歌写作提供了一个新的变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