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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葵花朵朵》导演访谈

2005-3-21 15:50  来源:Fanhall.com 作者:马骥   感谢 fanhallfilm 的投递


Hooxi是那种典型的、学院里的另类知识分子,温和而绝不腐朽,安详的表情下隐藏着尖锐。电话里通常他的声音很低,甚至显得冷淡——这是他清醒的时候。我偶尔遭遇他兴奋的时候,话语被微醺的酒意打散,夹杂上一两句表示情绪的语气词,汇成一条有情感力量的河流,缠绕在我的脑海里久久不去。在北广门口我们初次见面,他马上领我去淘碟子,这是他独特的款待方式,随意、放松,在之后的聊天,我们自然地聊起网评、实践社、电影……以及他的《葵花朵朵》。



对于你所参与过的民间电影组织和民间电影交流,你如何评价它们的意义?
Hooxi:2000前后我参与过实践社的活动,也在网上发发影评帖子。我认为这些民间电影社团激发了人们的影像表达潜力,也培养了一批未来的艺术电影观众。但能够坚持下来的社团很少,这很可惜。对电影需要有持久的宗教般的热情,而不是一时头脑发热。


你认为民间影像应该是一种怎样的态度?
Hooxi:“民间影像”的首要敌人,我认为不是市场和官方,而是学院。每当出现一部不合学院规矩的作品时,争论都是很大的,并最终还是需要得到来自学院(主要是电影学院)的肯定。这很可悲的。情况当然也不能一概而论,比如电影学院也有一些老师,一直非常鼓励和看重溢出规矩之外的民间影像。但还不够。


从看影碟、评电影再到拍电影,这似乎是一种非常顺理成章的结果,你觉得你的经历在电影人中间具有典型意义吗?
Hooxi:可能不是很典型。第六代基本上都是电影学院科班出身。从工艺的角度讲,这些人有一套成规,能非常快的进入电影业。但是,我仍然希望看到更多象我这样,是从看影碟、写影评开始拍电影的,尽管艰难,但未来的电影导演,至少首先应该是喜欢看电影、看过大量电影的人,而不是那些需要别人崇拜的“学院导演”们。


葵花朵朵》的情节非常单纯,情感也非常质朴,你为何这样处理你的第一部重要作品?你怎样避免它成为另一个版本的《我的父亲母亲》?
Hooxi:我认为一个好的电影,应该同时是一部单纯的电影,情感应该真诚。在拍这个电影的过程中,我一点一点地筛掉了那些观念性的、复杂的东西,只剩下一些人物和场景的表情。这个电影是个“纯”电影。甚至,主人公没有一句台词,但内心会被看到。我不认为它和《我的父亲母亲》有任何共同之处,因为,我在这个电影里并没有强烈的煽情冲动。很冷静。单纯并不是“单一”,仍有丰富的元素在我的电影里充分使用着,比如:民谣、场景,同时,它的情感是“干净”的,“谦卑”的,它不试图征服人。


你觉得你的这种趣味和哪些电影类似?你最喜欢的电影导演是谁?
Hooxi:我非常喜欢法国的布鲁诺•杜蒙的影片:《人之子》、《人性》、《29棵棕榈》。他能非常冷静地处理他的题材和人物,并且,每一部电影都充分地开掘了场景的表现力:小镇、沙漠、岩石,都是非常具有表情作用的。但又绝对不是“符号化”。当然,它们一般都很闷。另外我也非常喜欢侯麦的电影,他是个优雅的导演,很宽容,很自信地讲述他的男男女女。


葵花朵朵》选择著名流浪民谣歌手杨一为影片配乐,甚至让他出现在电影情节中,对此你如何考虑?你如何评价这位歌手?
Hooxi:在杨一粗粝的嗓音背后,是一颗敏感、单纯的心。我跟他总是能一拍即合。他总是能非常准确地表达出我想表达的东西。这点我非常幸运。让他几次出现在影片中,是一种结构性的需要,同时也是叙事者。这个叙事者的存在,使我的电影能够避免过于影像化。事实上,正是有了他的四首民谣和几段吉他、口琴音乐,使这个电影看似单纯的画面有了丰富的“织体”。他几乎是对着画面在唱,感觉非常好!我认为杨一首先是一个诗人,而不仅是一个民谣歌手。他的决不妥协的生活态度,民间的立场,还有充沛的情感内力,都让我非常敬佩。喜欢杨一的人,一定要来看这个电影,它不会让你失望。


葵花朵朵》的影像给我一种过度曝光的感觉,但又不失精致。这是怎样做到的,为什么这样处理?
Hooxi:我们选择的外景地在阴山脚下的一个小镇上,那里阳光非常强烈,阴影和阳光的反差非常大。葵花和阳光总是在一起的。我们所用的主打胶片是柯达50D,这种胶片的特点是宽容度大,能够最大限度地把阳光和阴影反映出来。同时在拍摄时,一般都要增加几档光圈,然后在冲洗时进行“强制显影”,加大反差。这样做首先是想还原当地的光照情况给我们的主观感觉,一种强烈的西部味道;其次,可以反映人物内心的不安和紧张。第三,还有一个结构的需要。这个电影是“过去时”和“现在时”交织的结构,我需要让“现在”的影像暴烈一些,“过去”饱和一些。


听说你的电影在通过审查时,得到的最大意见是看不懂。你怎样评价艺术电影的这种“看不懂”?
Hooxi:这是在厂审时我听到的意见。可能跟看的心态有关,如果只是去看一个故事的话,这个电影显得太浪费时间了。而且,剧情里有一些逻辑链条的缺失,过多地关注这个,对一部“艺术片”来说是不公平的。当然,也有一个客观情况是:在审片时,很多元素,比如音乐、音响、色彩配置、字幕等等还没有完成,可能造成了理解上的一定困难。但最后还是通过了,电影局审片时也通过了。能够看出领导们是非常宽容的,对年轻电影人艺术上的探索还是非常理解和支持的。不过,这种“看不懂”艺术片的情况在社会上实在是太具有代表性了。一方面跟现在观众的文化水平有关,另一方面,也跟观影人群没有很科学地分离有关。应该建立“艺术院线”,各取所需,而不是一锅粥,这样就可以避免《2046》那样的尴尬:王家卫的忠实影迷不满足,觉得它太简单了,从未看过王家卫电影的人又大呼“看不懂”。这很不正常。


在第六代导演(借用一种方便的称谓)中,你对待现实的态度和其他人不太一样,你不关心当下的现实生活?
Hooxi:首先我不承认我和第六代有什么关系。这个“第六代”的称谓也很可疑,完全暴露了电影界的“小圈子”作风和试图进入某种“谱系”的野心。但是就关注现实来说,我觉得只是程度和表现方式不同。他们关注的是所谓“边缘”人群,这首先就把自己看做“精英”了。我认为我的电影是非常现实主义的,场景、人物都来自活生生的现实,但在表达上又最尊重我自己。我并没有把自己排除在当下的现实之外。同时,我认为电影是虚构的艺术,一种复杂的表达语言。完全向现实投降并不能出来好作品。


你曾经写作小说、诗歌、影评,到现在拍电影,这种艺术化的生活肯定让你丧失掉一些东西,比方说你到现在还没有房子。你怎样看待你的这种选择?
Hooxi:丧失掉的东西越来越多了,但是也便于我轻装出逃,保留随时对自己的生活“洗牌”的可能性。关于房子,比利时的达涅兄弟说;“电影好比一座房间”,我住在这样的房间里很舒服。


简历:Hooxi(王宝民),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人。1991年毕业于北京广播学院文艺系。2000年在网上开始撰写影评。2001年获得北京广播学院艺术学专业硕士学位。留校任教至今。主要故事片作品:《赵小姐》(2002年)、《葵花朵朵》(200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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