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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雀与站台

2005-3-10 13:52  来源:Fanhall.com 作者:小康街53号2000    感谢 fanhallfilm 的投递
  看顾长卫的导演处女作《孔雀》,你无法不想到贾樟柯的《站台》,它们都以一个北方小县城为背景,都说方言(与大一统的普通话对应),所观照的是社会上的平民阶层,甚至可以说是“失败者”(这与精英,富人,时尚小资对应),这一切都迥异于歌舞升平的时代浪潮,也与英雄美人的豪放情节大相径庭。
  但是《孔雀》与《站台》之间的区别也是显而易见的,如果说《孔雀》反映的是一种愿望或者说理想被受挫后的绝望情绪,那么《站台》则是以“好死不如赖活着”的后现代精神为他的那些小人物作一个嗫嚅般的发言,从时间上看,《孔雀》的时代背景比《站台》要早6,7年的样子,一些属于时代生活的细微枝节都在两部影片里得到回忆性的观照,下面我试图从生活和人物情感几个层面分析。
  
  时代生活
  《孔雀》里的生活无疑是贫穷的,节奏十分缓慢,这能从影片静态的摄影里看出来,影片开头部分姐姐在拉手风琴,构图的右侧有个呆坐的老头,音乐的旋律缓慢悠长,有种简单麻木的优美,后来影片节奏画面一直是这种音乐旋律的延伸,老人不断在背景里出现,几乎都带有静物般的闲适与安稳,无论影片主人公的内心怎样痛苦挣扎。我们可以说,那是个老人的时代,而作为年轻人的美丽与奔放,对美好未来的向往,只好痛苦的压抑或如傻子般扭曲。
  70年代所具有的贫穷,缓慢,压抑和特有的生活细节,影片几乎都用一段段的画面场景来表现,比如一家人围坐在一张矮小的桌子旁吃饭,仔细的分一把糖果,在电影院中看电影,群艺馆的老音乐教师,在家中自制蜂窝煤,这些画面的是以主人公的情感因素作为连接的,无不带有挣扎,悲观的情绪特征。但是《站台》中的生活细节却是如生活本身一样流淌,它的层次相当丰富,画面,节奏,画外音,场景,我注意到,贾樟柯相当喜欢用画外音,不是《孔雀》中的文学性诉说的画外音,而是生活本身带有的杂音伴音,如当时的政治事件,时尚信息,流行音乐,用广播,电视,高音喇叭的媒介来表现的,可以说,贾樟柯的时代感或者说是历史感是用符号插入来完成的,《站台》里的钟萍烫发,宣传标语,流行音乐,大棚演出,我们都可以把它们看作是时代符号,这些符号的一一登场,使我们看到了一个涌动着的80年代,老人迅速消失不见,年轻人终将踏上自愿漂流的道路,这也是《孔雀》与《站台》所相差的那6,7年时间。
  我们可以从《孔雀》中的一个场景感受到它的悲观,夏天午后,一家人在院子里做蜂窝煤,突然就下了很大的雨,一家人连忙补救,用砖头把煤炭围成一个圈,用塑料布盖上,但是事情发生太快,煤炭还是随雨水迅速流淌,一家人就那么站在院子里呆看着,母亲忍受不了又扑上去补救,没人帮她,姐姐干脆走了,走的时候在院子里滑了一跤,雨水,泥水,人们的泪水,灰心,失望,这一切都有世事无常的思想,你能在事情发生前尽力预防,事情一旦发生,你挡也挡不住,只是尽人力听天命罢了。
  70年代,80年代,是节奏缓慢却浸透了人们的回忆的时代,现在看来,恍若隔世。《站台》与《孔雀》都有不同程度的怀旧气息,我们看见《站台》里电影院外面的人潮汹涌会会心的笑,小人书,自制的玩具,跳橡皮筋,物质匮乏却可以使人们想出很多花样来自娱自乐,《孔雀》中我看见男孩们在踢燃烧了的梧桐树籽,人们骑着自行车在街上疾驰,我自己看了,差点掉下泪来,中国的发展太快了,人们的心灵跟不上时代的速度,怀旧在此时并不是一种腐朽老迈的象征,它成了人们自我的疗伤与关照当下的思考,我们的时代与心灵的变迁使我们迷失方向,在这个当口,我看见《站台》与《孔雀》这样讲述普通人心灵史的电影。
  
  情感与命运
  普通人,弱势群体更容易被时代左右,所以你能从普通人身上看到极其清晰的时代烙印。《孔雀》中给人印象深刻的是姐姐,这个人物是挣扎得最厉害的一个艺术形象,当然内心在一切都平静下来后,也痛苦最深,影片后面她看见当年喜欢的军官(那几乎是她生活和情感唯一的光芒,连未来希望也曾维系过他的身上),在街头边等老婆孩子吃东西,她走到他跟前,象是给自己的年轻时代作一个完结性的发言,她微笑着但辛酸异常:”你一直是喜欢我的!”走回去后和弟弟在西红柿摊跟前,他们蹲在地上,姐姐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酸楚,失声痛哭。这个年轻时总想摆脱自己贫贱命运的人,为了摆脱不惜一切,“孔雀”的意象实际上在她的身上表现最为明显,那种努力开屏但是总不得释放的美丽,长相那么清丽脱俗但出身贫穷,所以她向往天空,渴望飞离这个无望的小城和沉闷压抑的家,从这点来看,她能在想当伞兵失败后,在街上用自行车把自制的降落伞张开,那是一次不肯服输的开屏,也是受挫后的自我疗伤,我想,那一刻,所有人(包括观众)都被她的美丽惊呆了。
  她在自身的美丽中沉浸下来,楼顶上的洁白的床单中间,她躺在一堆萝卜干中间仰望天空的飞机,琐碎的尘世就在身下,飘浮的青春惊心动魄。
  姐姐是弟弟和哥哥命运的参照,若果排个顺序的话,那将是姐姐在左,哥哥在中,弟弟靠右,内向敏感的弟弟实际上在青春的几次沉重打击之后就退缩了,心灵已老,台词中有一句:“妈妈总说人的一生太长,我却想等我一觉醒来之后就60岁了”他那时候就变得消极,他出走是为了逃避,回来干脆就当了一个“吃软饭”的,提前在街头混此余生。哥哥比较实际,为什么他是个傻子呢,为什么傻子才能在生活面前最终坚强自立呢,我想,顾长卫作品里的傻子是有特别含义的,其实傻子从一开始就知道笼络人心,看似吃亏行为的背后,是长远而有利于自己的打算,中国人说“难得糊涂”“中庸”,这些东西从特别的层面上解释,就是做一个聪明的“傻子”,但是傻子也是善良的,最起码,他不会去害人。这也是一种处事哲学。
  弟弟是看到了哥哥的痴傻与姐姐的悲剧而选择消极的,而《站台》中的崔明亮就是一个随波逐流的小人物,他的情感不是激进的,而是内向的,一直存在在心里,但是在风起云涌的时代变革面前,他只有收拾起自己的感情,去做一个流浪艺人,“长长的站台,寂寞的等待”,当崔明亮从站台归来时,他已经成了一个边缘人,最终在孩子的呢喃和开水壶的鸣叫中睡着,从这点来看,他与弟弟殊途同归。
  
  家庭在两部电影中的显现
  《孔雀》中,着重刻画了家庭生活,《站台》中的家庭只是开头和尾巴露出一点点模糊不清的面目。《孔雀》中的母亲是一个重点,母亲显然在家里有支配地位,隐忍,坚强,女儿的性格有点和她想象,母亲总想方设法维系一家五口在走廊里吃饭的沉默安稳场景,但是在子女的眼中,这场景是压抑的象征,几乎带着梦魇般的阴暗色彩,你似乎能感觉到姐姐与母亲的对峙,弟弟与父亲的矛盾,有时几乎到了互相伤害的地步,贫穷使矛盾更为激烈,这一家五口的关系是一团纠结在一起的绳索,弟弟和姐姐竟然想杀死傻哥哥,因为他给他们带来了耻辱和伤害。但是母亲用自己的方式使兄妹俩羞愧,母亲的努力一方面还可以维护这个糟糕的局面,母亲尽力保护每个子女,但是另一方面,这保护却又带来伤害,因为爱不可能均等,子女的期望值和父母差异很大,总的来说,一家五口在走廊里吃饭最终会变成回忆,这是时代发展不可避免的。现代性已侵入到生活的各个层面。
  《站台》中的家庭是模糊不清的,影片只是交代了崔明亮的父亲离开家去做生意了,并且有了个情妇,母亲看着归来的儿子缓慢地喝着稀饭,没有太多痛苦的因素,人们已经认同了背叛抛弃,好像在说,就这样吧,混着就挺好,藏起你的心灵,后现代性已经提前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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