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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锦华访谈录

2002-09-16 15:32:03   来自: fanhall (现象工作室)
  作者 : KIM
  戴锦华,著名学者,副教授,北京大学比较文化研究所主任。主要著作:
   《浮出历史地表--现代中国妇女文学研究》,与孟悦合著。1989.
   《电影理论与批评手册》,1993
   《镜与世俗神话--影片精读十八例》,1995年
   《镜城突围》,1995年。
   《隐形书写--90年代中国文化研究》,1999年。
   《犹在镜中--戴锦华访谈录》,1999年。
   《拼图游戏》,1999年。
   《雾中风景--中国电影文化1978-1998年》,2000。
   《镜城地形图--当代文化书写与研究》,1999年。
   Cinema and Desire, 英文论文集,英国VERSO出版社,2000.
   选编《世纪之门--女性小说卷》,中国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8年。
   
    认识戴锦华是在去北大蹭课的时候。她恐怕是北大最受学生欢迎的少数老师之一。每堂课教室里都是挤的满满的,去晚了往往连站的地方也没有。
   
    从两年前开始,坚持着听完了她的“女性主义与电影”、“中国女性文学”等等课程。获益非浅。
   
    这里,是戴锦华老师对于女同志和姐妹情谊的一些想法,希望和大家一起分享。
   
   关于“萨福之舟”
   
   K: Kim 戴:戴锦华
   
   K:你如何看待“姐妹情谊”?
   
   戴:更多的时候,姐妹情或女儿国象一处遥远而缥缈的传说。也许在父权制异性恋婚姻制度的视域中,这类传说更象是海妖的歌吟或斯芬克斯的目光。一座沉寂千年却威胁依旧的活火山。这活火山,之所以只“存在于”传说与神话,或许正由于父权社会持续不断的抹杀、放逐、改写与遮蔽。于是,“女儿国”如果不是海外仙山,便只是遥遥昔日古希腊明丽阳光下的莱思比安之岛。而现实中的姐妹情似乎只能是“闺中密友”或“手帕交”--属于人生的某一时段,是豆蔻年华中“一次过”的短暂情感。在主流社会的目击中,一如“女子无真相”,“女人间无友情”。
   
   K:你个人成长经验中对于“姐妹情谊”的认识?
   
   戴:少年时代,曾深深地迷恋于一个友谊的故事,是阿拉伯的传说吗?已经记不清楚了。但故事的内容仍记忆犹新:午夜,一位骑士的大门被嘭嘭叩响,骑士开门见到他的莫逆之友神色张惶地立于门外。骑士立刻说道:你深夜而来,必有所谓。如果你需要钱,我的全部财富任你支配;如果你是感到寂寞,这屋中所有的女人任你挑选;如果你遭到了他人的冒犯,我腰间的宝剑随时为你出鞘。但他的朋友却扑上来,紧紧地抱住他:我深夜而来,是因为梦见你遭到不测。见你平安,我已心满意足。少年时代为这故事而砰然心动,心驰神往,无尽的向往着获得着这样一份超越性的爱。不知有多少女孩子曾和我一样,怀抱过少年英雄梦?这也许是个精神分析的题目。但熟读了弗洛伊德以后,充分地明了,那只是男人的、关于男人的、为男人的知识。
   
   K:与女性的交往呢?女性间的友谊是怎样的呢?
   
   戴:及至渐次长大,确乎一再体验过女友的“背叛”--你们分享一切,直到她将“一切”留给了一个男人。并非不会遭到男人的伤害--也许要多得多,但年轻的时候,于异性交往,至少记得明晃晃地挂起“护心镜”,但对女人,我却始终是“不设防的城市”。那时,再次忆起关于友谊的传奇,并忆起桃园三结义“情结”的时候,痛楚地意识到,那是男人的故事,男人的文化。我瞩目到那故事中的一个细节:“这屋中所有的女人任你挑选”。原来女人只是男人的财产,因拥有,所以可以转让。想到了那句“名言”:朋友如手足,妻子如衣服。那么,这些如财产、如衣服的女人当何以自处?
   
   再年长,并深谙性别理论之后,重忆这类故事时,不再有“怨憎”和痛楚,相反,有一份会心的莞尔:这些美丽的友谊故事,已不仅关乎字面上的友谊,那无疑表达着一份超越性的爱,下面同样隐藏着同性恋情的活火山。
   
   以后读到了台湾熟悉后现代与酷儿理论张小虹教授的戏谑文字:都说男人视朋友如手足,妻子如衣服;但让女人视丈夫如衣服,实为不易。因为自恋女人的衣恋深情,岂是它者可比!小虹的新作,一本极为华美的紫衣书,便名之为《绝对衣性恋》,读上去音同“绝对异性恋”,大约便是小虹的调侃吧。
   
   K:你对“女性情谊”的认识是什么?
   
   戴:女性间的情谊,一直是令我深思的命题。不再是对同性恋情的恐惧和困扰,而是对历史建构的女人间的隔膜与姐妹情谊之脆弱的思考。每每在女作家笔下读到关于同性之情的爱恨交织、欲惧杂陈的文字,窃以为,那间或比“I’m a queer--我是个酷儿了!”的欢呼,要来得真切。于我,姐妹情谊或曰女性间的友谊,应该是一个宽泛而绚丽的光谱:从友情--相知相交,到恋情--生死相许。我知道,也许一个更PC/政治正确的表述,应该是同性恋情成为一个更大的、整合性的概念,面对父权制异性恋婚姻制度的硕大覆盖,后者,是一个更具颠覆性和挑战的姿态。Queer/酷儿之说,正在于以一个快乐而非悲情的手势,直面性别秩序的重压。但我同时仍在思考历史之手的书写。仍深爱着友谊这个奇妙的字眼。对女性友谊的否定和离间,不仅是对同性恋情的恐惧,而且是对女人--这个外在且外在的弱势群体结盟可能的恐惧。被离间和剥夺了友谊空间女人,常孤立无援地挣扎在一己体验的伤痛之中;因为没有交流的空间而无从意识到,那更多是一份共同性别的经历。对于女人与女人,背叛可能获得褒扬,而忠诚,却是怪异与病态。于我,姐妹情,不仅是前卫或另类的绝抉,而且女性文化广阔而必需的实践。
   
   K:你觉得我们在实践“姐妹情谊”的时候,应该注意什么问题?
   
   戴:我警惕着颠覆的实践被诸多新的权力机制演化为“无害”的时尚;我拒绝人们涌向“边缘”以制造新的中心,并遮蔽边缘处的反叛和艰难。萨福之舟,不仅是同性恋情之岛,而且仍是对姐妹情谊的信任与实践。
  转自银海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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