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的我们

　　大三时的一个稿子，最黑暗的一段时期。
　　这种情绪时常会有，但现在宁愿被情绪裹挟着，或者称之为失语
　　侯孝贤大师说过的一句话——世间并没有那么多的阴暗与颓废，但在这个变动的时代里，生死离别变得那么的天经地义不可选择，就像河水涓涓而流……
　　
　　　当一只蜘蛛把自己从固定的点往下抛进自己结的网中时，它看见自己面前是一个空荡荡的空间，它在其中找不到任何立足点，而它却劳累过度。我的情形也与它一样：我面前仍是一片空荡荡的虚空，我却被自己身后的一个结果推动着。这种生活周而复始，令人惊骇，不可忍受。
　　　　　　　　　　　　　　　　　　　　　　　　　 ——郭尔凯郭尔（丹麦）
　　　　　　　　　　　　 （一）
　　　生活是一本流水帐，我们每天用紧张和忙碌、空虚和无聊在帐上写下吃喝拉撒睡、吃喝拉撒睡……
　　　我正拿笔在六级词汇手册“A”的最后一个单词和“B“的第一个单词之间的空白处写下这句话，性喜打探他人隐私的“窥视癖”患者瘦狗走过来，狗眼一觑看见了这句话，当即评头论足“思想消极，没有看到生活的积极面，作为时代大学生不能有如此颓废的精神面貌，而且代词也用错了，不是‘我们’，是‘我’，别棍扫一大片”。末了，扔下一句“兄弟，有点人文精神好不好”，然后伸出两条麻杆似的手从地上提起哑铃一脸痛苦地折磨他的肱二头“皮”。
　　　我知道瘦狗是在开玩笑，要论思想消极，我是孙，他是爷，那句话应该他写更合适。瘦狗是陕西人，但却容不得别人说他是“陕西人”而非得附庸风雅自称“秦人”，以此来与两千多年前在伟大领袖始皇嬴政领导下身居百里秦川的大秦子民攀上关系并时常独自一人一脸落寞立于窗前揣摩玩味“秦人”两字聊发远古之幽思。无法考证是否秦人都把“女人”称之为“女子”，反正瘦狗将与自己性别不同的所有人皆统称为“女子”。“有点人文精神好不好”是瘦狗的口头禅，天天被他挂在嘴边。谎言重复一千次就成了真理，现在我们都深信自己确实缺乏人文精神，在他的口头禅的轰炸下节节败退干脆回到洪荒时代变成没事就蹲在山洞里发呆的茹毛饮血的禽兽。
　　其实我在这个四人寝室里算是很有追求的一个，至少我每天还会像只吃荤不吃素的挑食者那样抽出一点时间在六级词汇手册里东挑西捡调戏那几个我看着顺眼的单词，至于调戏完了之后还能不能记住它们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瘦狗白天上网看黄易金庸，晚上玩游戏，待我们睡熟之后便偷偷找到代理服务器上非法网站熬了大半夜饱了眼福却不知道销毁证据在地址栏上留下十几个非法链接还自作聪明以为我们不知道，其实只不过大家相互理解心照不宣而已。
　　　山鸡是学生会主席，政绩显赫、日理万机，一年到头难得在寝室见他几回。有时山鸡摆脱了缠身冗务“幡然悔悟”回到寝室也往往是直接冲着那张床而去——一头栽进蚊帐，然后鼾声如雷。山鸡有一个女朋友欢欢成天喜欢在山鸡面前做小女人状，一天到晚电话炸窝全是她打给山鸡的。每次到我们寝室来，她总要帮山鸡整理抽屉，拆看山鸡的私人信件比看她自己的信还理直气壮，要是有几天没接到她给山鸡打来的电话，我们就知道准是哪位陌生女子给山鸡写信被欢欢发现两口子闹别扭了。我们一直以为欢欢性格温柔贤淑，可一次瘦狗问她,欢欢你怎么取条狗的名字啊？欢欢斜睨瘦狗一眼，反身一脚凝固了瘦狗那一脸的谄媚。之后，瘦狗倒也不生气，还老是在我们面前夸欢欢这个女子很特别。
　　　兔子是我们四个人当中最有追求的一个，当我们哥仨还在浑浑噩噩地过日子的时候，兔子已早早立志要考金融硕士了，现在成天抱着几本我看着就眼晕的“高数”狂啃，时不时抛给我一个“根号三等于几”这样的高难度问题吓我一身冷汗。兔子有一个女朋友kitty在外地，两人异地阻隔，只能鸿雁传书互通情话，另外还经常在QQ上相互勾引以解相思之苦。每次我在调戏单词的时候，兔子总在调戏他的女友，不动声色的调戏也就罢了，聊到得意处，兔子总要对着屏幕念念有词嘿嘿傻笑，这让本就心理不平衡的我极度不爽，可又不好明说只能狠狠地在草稿纸上写下“damn、damn、damn”并在心里想着把兔子扔进厕所海扁一顿，然后出来获得一种近似意淫的快感。
　　　　　　　　　　　　　 （二）
　　　扯远了，我干嘛要去提起那三个家伙呢，我应该对他们的生活不感兴趣啊，我大牛的生活就算再空虚无聊，也用不着去为那三个家伙制造花边新闻以自娱。当一个人活着必须以他人的生活做为点缀的时候，他活着也就毫无意义可言了。
　　　无意义就无意义呗，我也从来没有跟谁争辩说我活着非得有意义啊。日子嘛，就这么过吧。
　　学期过半，各科老师居然没有布置一篇考核论文。这让极不喜欢查找论文资料的我喜出望外。“天下论文一大抄”，现在好了，不用抄了，既省了时间也免了一份负疚感。我这人有个坏毛病，一篇抄来的好论文拿在手里把玩久了就会产生“我大牛就是论文作者”的错觉，弄不好毕业求职的时候就把人家的心血当成我大牛的科研成果复印几十份四处散发向用人单位一个劲地抛媚眼。所以，每每拼凑完一篇论文之后，我总要复印一份并在空白处用铅笔注上：大牛，千万别把这篇论文当成你自己写的，切记切记！免得日后被人扣上“剽窃”的帽子弄得斯文扫地，颜面丢尽。
　　　不用写论文了，课又少，日子轻松了，我不知道自己除了吃喝拉撒睡还能干什么。
　　上当代文学的时候，樊老师说看完普鲁斯特《追忆似水年华》的人全世界不超过一千人，我坐在下面骇了一跳，我靠，老普太牛B了吧，写的东西比尼采康德黑格尔海德格尔这些哲学界牛人的思想还高深莫测。康德海德格尔的的书我只看到晦涩文字的堆砌，还有那位郭尔凯郭尔（这名儿读着跟绕口令似的挺让人兴奋），一本《恐惧与战栗》没让我领悟存在主义的精髓却让我在恐惧与战栗中将郭大师的成名作供奉在了书架上。前天早上整理书架的时候偶然发现从《恐惧和战栗》的书页里爬出一只全身透明的小蜘蛛，它战战兢兢停停走走爬到封面的时候便不动了，我猜它大概是从那很有创意的封面图画中寻求到了认同——一只长着人头的硕大的蜘蛛趴在蛛网上凝望前方，那是一只文化蜘蛛就象文化人一样，因为它戴着一副盖过大半张脸的黑框眼镜。记得小时侯爷爷说过戴眼镜的那都是知识分子，一句话让我对那些戴眼镜招摇过市的人崇拜了十几年，直到有一天我往自己的眼睛上扣了一副黑框眼镜扮文化人到处唬人.可惜时过境迁别人都不叫我知识分子而叫我“四饼”，每每遇此情景，我便格外想念我那早已变成了天使并且总在我惶然颓丧的时候微笑着踏月梦临的爷爷。我轻轻地掸了掸书面上的灰尘本没有伤及无辜的打算，却很不幸地发现那只漂亮的透明的小蜘蛛已经被我用手指压死了，一滩淡黄色的液体铺陈在那只文化蜘蛛的眼镜上象一个标靶，我叹了口气，说，对不起，哲学蜘蛛。
　　大师们的思想我无法领悟，现在居然有一写小说的比那些大师还能玩弄深沉，我一下兴奋起来。然后老师又说《追忆似水年华》是意识流小说的典范作品，小说的灵感源自中年普鲁斯特在院子里看见女仆把糖放进牛奶的一瞬间，由此勾起他对过去几十年生活的回忆。太神奇了，糖也能激发灵感，大师就是大师啊。剩下的时间我在课堂上坐如针毡，一心想着赶紧下课好让我到图书馆把《追忆似水年华》弄出来抱回宿舍至此废寝忘食没日没夜地把《追》读完光荣地加入那一千个人的行列日后跟同学海侃的时候也多了一份吹牛的资本。想想全世界六十亿人口，除了文盲白痴弱智先天性脑膜炎患者外，至少还有五十亿人存在着读《追忆似水年华》的可能啊，可他们都没读完，只有包括我大牛在内的不足一千人读完了《追》，那份骄傲与自豪，啧啧……我呆呆地坐在座位上用一脸僵硬的傻笑证明了双鱼座的人确实富于幻想。
　　　书库里的《追》有七大本，一溜儿立在那让我感到眼晕继而心生敬畏。我不敢把七本全借走，事实上我的借书证也没那么大效力—— 一次只能借五本，可五本……太多了点吧，先弄两本看看吧。小心翼翼地从书架上掰下两本，我飞奔回宿舍，。十一点半了，瘦狗兔子都去了食堂吃肉吃草，只有我呆在宿舍一脸虔诚地翻开了有恋母情结的老普写的《追忆似水年华》。
　　　五分钟后我感觉有点不大对劲，肚子好饿啊。
　　　十分钟不到瘦狗兔子回来了。瘦狗说这牛肉好吃啊，兔子说今天的菜薹炒得不错。我的喉结上下伸缩了一下，低头一看页码——3。实在忍不住了。我小心地在第二页折个小角，将书放进抽屉，然后拿起饭卡向食堂飞奔而去。
　　　中午我在第十页折了个小角，然后睡得象条猪。
　　晚上，我以一目十行的速度推进至五十页，十点不到就在瘦狗手中那对哑铃有规律的撞击声中昏昏睡去。
　　　第二天，我彻底放弃了成为那一千位“伟人”的幻想，抱着书进了图书馆。在书库我碰上了瘦狗，他一看我手里的《追》当即大叫，我靠，你有点人文精神好不好，这种书我都看不懂你能看懂吗！郁闷地把《追》放回书库，我忘了把“恬不知耻”之类的话送给瘦狗。
　　　现在我逢人就说《追忆似水年华》我看到了五十页，你看了吗？
　　　　　　　　　　　（三）
　　《追》看不下去，王朔海岩池莉石康之流的书读了一本又一本，这当中我看到了自己的肤浅，文学青年与文学大师之间存在着的决不只是年龄的差距。可瘦狗总是说看《追》的人缺乏人文精神，是禽兽不是人，我应当为自己没有成为那一百个看完《追 》的禽兽的一员而感到庆幸。昨天还是“伟人”现在一下就成了猪狗，这其中有一种颠覆的快感，我喜欢。
　　快过六级了，词汇手册里的单词跳着背刚刚到“H”。那天到老图上自习，一个“hysterical”被我挑逗半天就是不肯就范，怎么都记不下来。一看hysterical的意思——歇斯底里。我靠，歇斯底里居然是个外来音译词，我一直把它当成老祖宗传下来的成语用了几十年，想想自己的知识居然贫乏至此，我的脸一阵发烫，鬼使神差地瞄了一眼旁边的女生，生怕她看见自己的心虚和紧张。好在那女生观眼察色的本领还没到“神乎其技”的地步，事实上人家根本就没看我的意思——低头看书像一尊雕塑。那女生长得娇小可爱，皮肤白皙，用一个很“色情”的词形容她的脸蛋叫“吹弹可破”如果让瘦狗来形容他会说“捏一把，水就出来了”。我忽然觉得那女生长得很像鸭鸭。唉，鸭鸭多可爱啊，高中那会儿我还暗恋过她呢，悔当初没扮纯情少年在圣诞情人节的时候给她送贺卡情书之类的，要不然我也能在粉红色的夹竹桃花儿开满校园的时候用一段粉红色的回忆来填满现在这空虚无聊的生活啊……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一阵怅然之后我又开始幻想了。
　　　在我想看书的学习的时候如果旁边搁着一位美女，那我的注意力无疑全被分散了，既想看书又想饱眼福，结果是一个单词在嘴里念念叨叨几十遍笔下行云流水一大串，回头那美女的模样倒是记住了可那单词和我还是形同陌路。怎么说我还算半个有志青年决不因贪慕美色自毁前途于是痛下决心舍鱼得熊掌换个地方继续学习。我把那折磨了我一晚上的单词“dizzy”用笔连写二十遍dizzydizzydizzy……并模仿例句在稿纸上写了一句“get dizzy because of a preety girl”然后起身拍拍屁股走人。
　　　我能去哪呢？
　　　站在老图的石阶上，寒风把我仅存的一点学习热情吹得全往宿舍跑，回去吧，还是床上暖和。从老图到理学院的那一段路黑灯瞎火很难走，寒风乍起更添几分恐怖，我穷学生一个又是男的倒也无所畏惧，只是经过标本楼的时候在昏黄的路灯下看见自己孑然的影子心里有点空落落的。大概是想鸭鸭了吧。
　　睡觉前到水房洗漱，我在挤牙膏的时候兔子正把脚伸到水龙头下死命搓，边搓边感慨，唉，今晚运气不佳，去老图自习旁边坐着一丑女，弄得整晚没心思学习。我淡淡地说是吗，大概那女生也有同感吧。兔子刚洗完脚冷得直哆嗦嘴里大声吸溜着跳到水房门口的时候他终于反应过来回过头大吼，你说什么，去死吧你！！
　　“噗”我把一口泡沫全喷在里墙上，然后发出像鸭子一般的笑声。
　　　　　　　　　 （四）
　　　我们寝室是5楼最有个性的寝室。所谓“个性”其实是委婉的说法，说白了就是脏乱差——没谁愿意叠被子，反正叠了晚上还得打开睡觉，索性不叠免得麻烦。墙角永远堆着脏衣服，所以洗澡的时候总是找不着空盆；脚下套着的永远是几星期未洗硬得可以直立起来的袜子，洗脸的毛巾总是和擦脚布搭在一块；洗衣粉和奶粉搁在一起……但这种种劣迹却并不防碍我们寝室成为5楼最有人缘的寝室。一天到晚猪狗牛羊在里边瞎逛，一半是来蹭报纸看的，还有一半是讲笑话听笑话的，从我们寝室流传出去的笑话现在已经可以结集出版了。其实大家看报纸也是为了看笑话，《楚天》在我们寝室是被当作《幽默与讽刺》来看的，而且是《楚天》的自我幽默和自我讽刺，因为《楚天》总是喜欢把“某某省长带领全省人民奔向新世纪”和“孤胆野猪惊现首义广场”这样的饭后谈资配照片放在一起，对这样巨搞笑的排版，我说“靠”，瘦狗说“有点人文精神好不好”，山鸡嘴角一撇不屑一顾，兔子狂笑三声从牙缝间挤出一个词“禽兽”！
　　　然而最搞笑的一个笑话却是——我们寝室被评为了校优秀文明寝室。贴在门后的那张文明寝室评估标准哪一条不曾让我们惭愧得无地自容啊。山鸡的解释是谁叫我们寝室人情味足呢。
　　住在脏乱差的寝室里，我、山鸡、瘦狗平时总是一副生活散漫不修边幅的样子，惟有兔子喜欢一本正经道貌岸然的穿西装打领带，而且总是自我感觉良好。三个追求最大生活自由的乞丐中间突然冒出个锦衣华服一心想做檀郎而且认定自己就是潘安的人，那种感觉叫疯狂。终于隔壁donkey的一次无意的言语打击让兔子彻底迷途知返了。那天兔子西装革履站在穿衣镜前打扮，dankey进来一拍兔子的肩说，兄弟你好帅啊，兔子面露喜色却又故作谦虚，哪里哪里，哪有donkey兄帅呢。Donkey面无表情继续说，兔子你真的很帅——头部以下……
　　　好久没见兔子穿西装了，很想看看却有不敢提起怕刺激了他，只好作罢。
　　　　　　　　　　　　　　　（五）
　　　看来我的生活真的很无聊，不然我怎么老喜欢絮絮叨叨地向人讲述兔子瘦狗他们的故事好让人觉得我大牛的生活很丰富很精彩剔除了枯燥乏味充满阳光就像高中时代那帮坐在教室里无助挣扎的十几岁孩子想象中的大学生活一样，可你知道吗我像你一样每天除了吃喝拉撒睡还得上课看书背单词白天走在校园里是一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晚上熄灯躺在床上和瘦狗讲荤故事说脏话龌龊下流就像一脱离了社会属性长着毛皮的禽兽。可这确确实实就是我们的生活啊。
　　　我发誓高中时候我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父母眼中的好儿子妻子眼中的……哦，这句话听着顺耳写着顺手，一不小心就犯了比“早恋”更不可饶恕的错误。高中时候从我口中吐出的脏话止于“国骂”而且非情势所急不轻易使用，大一上学期我学会了说“靠”，在瘦狗口中变成“操”，大一下学期兔子教我个英语单词“F**K”，大二上学期我从一部奇烂无比却恬不知耻地冠之以“大片”的电影中学会了说“bullshit”和“bitch”，现在这些脏话成为了我的口头禅就像瘦狗那句“有点人文精神好不好”一样运用起来收发自如。我知道那些字都很脏，可是当你在一个大一女生面前不小心吐出“F**K”或“bitch”之后紧张得不行生怕惹怒了那女生却惊讶地发现那女生说那两个单词比你说得还溜已经达到“言必称……”的地步的时候，除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的悲哀之外，能告诉我你还有其他感受吗。
　　可是我相信鸭鸭不会说那些话，她太纯了。
　　　羊子也不会，她太幼稚了。
　　　羊子是班上20个女生中我唯一敢与之称兄道弟打情骂俏的一个。和羊子在一起我身心彻底放松，偶尔说错话也用不着担心可能引起羊子的反感。羊子性格迷糊处事简单，除了学习之外的很多事情她都不懂，可她又讨厌学习，总是拍着我的肩膀说，兄弟通宵去吧。大二冬天，羊子邀我和瘦狗一起去通宵，回来的时候我和瘦狗冷得直哆嗦，于是开始大骂武汉这破天气，骂完天气就骂这无聊的生活，然后又以补贴奇少奖学金不见踪影为由对学校制度和办事效率大放厥词，每骂完一句就要以一个“F**KING ”作为强调。羊子精神奇好在一旁蹦蹦跳跳扮“范晓萱”，突然她停下来问我和瘦狗，F**K是什么意思啊，干吗你们男生一天到晚说，我没注意瘦狗当时的表情，第一反应是羊子是个白痴。但我知道我现在必须以“羊子是个女生”为前提解释这个除了她之外IQ30的人都认为无须解释的问题。我努力克制自己不让狂笑从心里逃逸到脸上，F**K就是“他妈的”，我淡淡地说。其实我的解释也没错，不过用的是引申义而已。
　　哦，是这个意思啊。今天天气真冷，F**K！羊子大吼一声。
　　路人侧目。瘦狗做呕吐状。我像逃避瘟疫似的与羊子拉开了长长的一段距离。
　　前天，瘦狗对我说羊子不说那单词改说“靠”了……
　　靠！
　　　　　　　　　　　　　　 （六）
　　去教五自习瘦狗喜欢蹭个旁边有女生的座位，结果往往是吃那女生一颗白眼仁后依旧故作镇定两眼呆滞心猿意马地看书。我则喜欢靠墙坐，因为墙上有我喜欢读的另类文学，那一条条与白粉墙形成鲜明反差的涂鸦带给我的快乐往往成我接下来拿出六级词汇手册背单词的心理催化剂。我经常会在阅读墙上文学的时候肆无忌惮地笑出声来，这在安静得让人不小心咳嗽一声都觉得满心羞愧的自习室里无疑是EQ为0公德心为0廉耻心为0脸皮厚度趋向于无限的行为。每当这个时候瘦狗总要煞有介事地和自习室里的男男女女一道向我投来厌恶地一瞥，以此来转移那防色狼般防着他的邻座女生带给他的尴尬和愤恨。
　　“二十岁是半成品，三十岁是成品，四十岁是精品，五十岁是极品，六十岁是纪念品，七十岁是废品。”
　　　哈，经典！
　　“二十岁是奔腾，三十岁是日立，四十岁是微软，五十岁是松下，六十岁是联想，七十岁是处理器。”
　　　哈哈，厉害，虽然黄了点！
　　“我发誓用一年的时间过英语四六级，成绩九十分以上，拿计算机二级证书……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这几个字大得有点恐怖，可见书写者当时是满腔豪情，可紧接着下边有一行娟秀小字：同学，你是大一的吧。）
　　　哈哈哈，太牛叉了。大一的小DD，想当年你师哥我也这德性。
　　“啪啪”，有人在敲桌子。回头一看，一个女生横眉立目地瞪着我。大概是我的公鸭嗓激起公愤了，我想挽回一点面子于是意犹未尽地哼了三声。然后拿出了词汇手册却惊讶地发现里面的单词居然全不认识，我打了寒噤不敢再背下去。环顾四周发现男男女女都在做习题，还是随大流吧。我抽出了六级全真题抓起笔直奔阅读题而去，一个小时下来做了三道题，十五个小题对了一个。呵呵，居然没有全军覆没，有进步。我满意地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思忖着是不是该回去了，碰巧瘦狗皱着眉一脸痛苦地使劲向我递眼色，这小子又闹肚子了，估摸着有“一泻千里”之势。我拿起书冲出了教室。瘦狗闪进了厕所。我蹲在厕所门口一边抽烟一边等着瘦狗完成“长江截流”大业。一位长发美女很摩登地从厕所门前走过，美女用施舍的眼神矜持地瞟我一眼，礼尚往来，我不能不用色迷迷的眼光砸她一下，没反应，只好低头继续郁闷地抽烟。这年头女孩子都喜欢蓄长发扮纯情，放眼望去满街都是“飘柔”“海飞丝”，记得高中那会儿还流行碎发呢，这潮流怎么说变就变？。不知道鸭鸭的头发长了没有，只记得她剪一头碎发把我“勾引”得茶饭不思的样子……
　　　刚把烟屁股弹进垃圾桶，就见瘦狗一脸喜色地从厕所出来。我说爽吧。瘦狗回答，比洗澡马杀鸡还舒服。学的是《东成西就》里洪七那白痴的口吻。我俩狂笑着走出教五。
　　我吃惊地发现刚才那长发美女居然坐在教五门口的台阶上，可惜弄脏了那条美丽“冻”人的裙子。美女大概是把脚给崴了，一只手不停地在脚踝上揉，见我们过来了，回头艰难但又要故作轻松地给我们一个微笑，笑得很妩媚可脸部表情太难看，披头散发，半人半鬼的样子骇了我和瘦狗一大跳。瘦狗拽着我目不斜视地下了台阶——美女身后有好几个留着涎水的"老狼"在故作正经地徘徊，我和瘦狗虽有怜香惜玉之心却不愿意自讨没趣。可我分明看见瘦狗的脸上写满不甘。
　　在新图的门前，一对夫妇把我和瘦狗给拦下了。那男的抓住瘦狗的手玩命地流眼泪说是找女儿落到没饭吃的地步让瘦狗行行好施舍一点，瘦狗二话没说狠狠地给了那男的五块钱。过后我问瘦狗，你没发现那对夫妇就是上次骗我们钱的那两人吗？瘦狗说，我知道。我说知道你还装大方。我把那男的当那长发女子了，哈哈哈。瘦狗笑得一脸狰狞。
　　　　　　　　　　　　　　　　（七）
　　教“电影摄影”课的方大哥被某个智力处于幼儿园阶段的傻叉以“放的片子内容不健康”为由告到教务处去了。方大哥说，我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只不过不断在你们的话语中被修正而已。没有人听出这句前后矛盾的其实很哲学的话里边的无奈和悲哀。教室里一片哄堂。
　　很惊讶方大哥今晚居然把两部学生拍摄的DV作品拿出来给大家“欣赏”。其中有大牛参与的一部片子。看见自己的名字出现在片头，我有一种可耻的感觉。“在校园里拍什么都可以就是别拍爱情”，所谓的浪漫全成了伪现实；所谓的高雅其实是打肿脸充胖子；所谓的小资不过是胡子还没长全却偏要叼一根三五或大中华坐在舞厅的角落里扮成熟装深沉。坐在教室里我无法抑制从胃部一阵阵泛起的恶心，鸡皮疙瘩前赴后继挣脱了厚厚的冬衣的束缚掉在地上发出“沙沙”下雨的声音。烂剧本！烂片子！Goto hell!DV什么时候开始泛滥了？时间应该不超过一年。颜峻那死胖子在《通俗歌曲》里对大牛说，当有人问“你拍DV吗”？你应该回答“我不 拍DV，你才拍DV呢，你全家都拍DV”！这句话的最初版本是，当有人问“你写诗吗”？你应该回答“我不写诗，你才写诗呢，你全家都写诗”！
　　　为什么这年头看什么都矫情?!
　　强打精神看完了几个韩国“小资”拍的让人不知所云的DV短片回到宿舍，眼前一片歌舞升平。瘦狗戴着耳机坐在床上唱“红色摇滚”，“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国家……”，不是唱是嚎，怒目圆睁，青筋暴突，撕心裂肺，调子跑得连听的人都觉得不好意思。兔子和隔壁的长颈鹿刚从网吧“意淫”回来，目光呆滞，两眼无神。兔子忽然发话，爽，今晚在网吧看了一部三级片。长颈鹿接话道，哎呀，我也看了。兔子又说，我还看了一部《慈禧密闻》。长颈鹿一脸淫笑，嘿嘿，我也看了。兔子大叫，你怎么跟我一德性。我说，禽兽嘛，都这样。山鸡躲在床帘后边听收音机，“自由亚洲之声”，开始是八九学潮时逃窜至美利坚合众国的那位前新华社副社长刘宾雁和一个声音像被电击过的主持人在罗罗嗦嗦大放厥词，后来跑出个鲍XX说曾经是赵紫阳的私人秘书——过气“明星”不感兴趣，换台！山鸡很识趣地换台，“武汉夜边缘”主持人王超的声音悠悠忽忽地钻了出来，像被饿了三天没一点劲还有点故作深沉，山鸡在帘子后边骂了一句“bitch”，换台！兔子忽然大叫，我昨天在武汉理工看见一条幅，上面写着“欢迎余杰老师莅临本校指导工作”，搞笑吧。长颈鹿问，哪个余杰？我靠，就那个自称“王小波第二”的余杰啊。兔子一脸义愤，端着茶杯的手抖个不停。哦，他呀，不就写过一本《活着》吗，拽什么拽啊！长颈鹿一脸得意。我发现兔子居然翻着白眼把含在嘴里的那口水强咽了下去。兔子指着门口咬牙切齿地冲长颈鹿挤出一个字，滚！长颈鹿一脸茫然，什么意思啊你，谈得好好的……兔子推推搡搡地把长颈鹿弄出了寝室然后“砰”地把门关上了。文学败类！兔子不知在骂谁。这时，山鸡从床帘子后面扔出一句，余杰的《活着》我看过，我还送了同学一本他写的《许三观卖血记》呢。我一听立马拿起牙刷跑水房去了，身后传来杀“鸡”般竦人的尖叫。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才不过三年，“偶像”余杰就被人掀翻在地上狂踩，这个浮躁的世界啊。说实话，高三那会儿很喜欢余杰，因此还自做多情地送了一本《铁屋子里的呐喊》给鸭鸭，扉页上很可笑地写着＂共勉＂两个字．那本书是托小三转送给鸭鸭的，小三和鸭鸭是邻居．可我现在却很后悔当时没有亲自跑一趟．因为我总是怀疑小三会对鸭鸭说这本书是他自己送的，不然鸭鸭怎么对我没有任何表示？但小三死不承认，还居心叵测地告诫我说鸭鸭并非我想的那么好．这小子，还口口声声说是兄弟呢．
　　兔子大吼一声，关灯，挺尸！我轻轻地用手摩娑了一下照片上鸭鸭那孩子般的笑脸，然后在黑暗中慢慢缩进我温暖的被窝．
　　　　　　　　　　　　　　（八）
　　　不知是谁曾经告诉大牛，如果人活一世能够留下一句话供后人揣摩玩味，他就不枉在这世间走了一遭．恺撒大帝知道吗？不知道啊，那总听过＂我来了，我看见了，我赢了＂这句话吧．徐志摩知道吧，他说他要kiss　fire，然后坐飞机结果飞机失事果然kiss　fire去了，牛逼吧．瞿秋白也应该听过，你知道他就义前说了什么话吗？告诉你，当时他看来到刑场看了看四周的景色然后盘腿坐下对着眼前的十几杆枪说——此处甚好．弘一大师知道吗？就那李叔同啊。大师圆寂前金口一开吐出四个字，知道哪四个字吗？悲欣交集！大牛知道吗？不知道啊，不知道就对了，恺撒志摩秋白弘一可都是牛人，大牛不等于大＂牛人＂，他只是个小人物，你怎么可能知道他呢？不过大牛老是抱怨这年头人活着真累，为生存为金钱为欲望上蹿下跳四处奔波忙忙碌碌，等有了车子房子票子之后思忖着是不是该享受享受却发现自己牙也没了眼也花了耳也聋了想吃点什么听点什么看点什么自己却不中用了，到头来拿大把大把钞票盖身上却老觉着还是当年穷光蛋一个的时候盖的那床破棉絮暖和．人是应该有目标有追求有雄心大志，可为什么老有人拼命说＂追求生活＂却很少提＂享受生活＂，追求和享受难道是一个意思？那些伟人牛人与我何干，咱老百姓图的不就是个活得舒心吗？所以大牛把＂我想我是猪＂当作献给后代铭记的一句话放在他的ＱＱ的＂自动回复＂里．
　　我一边聊天一边在ＢＢＳ上灌水，瘦狗在一旁偷看．我想我是猪．我靠，你小子思想果然消极啊！我说没事你滚一边看你的高行健去．瘦狗手里拿一本高行健的《灵山》，自以为能看懂其实我知道他除了真心实意满心虔诚地喜欢金庸黄易之外，他书架上的其他书都是附庸风雅用来装文化孙子用的。没办法，谁叫这年头整个中国文坛都在为一个高行健而疯狂呢，赞赏者有之嫉妒者有之不屑者有之振臂高呼“ ‘诺贝尔’趟政治混水，高行健乃民族文化败类”者亦有之。哦，我喜欢这个躁动的世界。瘦狗抱着收音机听美国之音对高行健的采访节目时一声感叹。
　　那本《灵山》是从香港邮购过来的，长途跋涉风尘仆仆到瘦狗手里的时候已是“满脸倦容”初显残花败柳颓态。不过碰上瘦狗这样的从不知“爱惜书本”四字怎么写的主儿，那家出版社算是幸运了，瘦狗书架上的书基本都是面目全非体无完肤，《灵山》只不过折了几个小角加上封面被某种可疑锐器划了一道而已，无妨无妨。
　　我知道瘦狗其实很不喜欢看这书，但鉴于高行健的小说在国内尚无版本为显示其孤本的价值，瘦狗每天都要捧在手里翻到哪页拣哪页地让目光温柔地在书页上抚摸一遍，然后向除了我、兔子山鸡之外的任何人吹嘘——高行健的《灵山》他看过，实在不怎么样。上次兔子一学物理的老乡来我们寝室玩。瘦狗希望从女同胞崇拜的目光中获得虚荣心的满足，所以又对兔子的女同乡吹嘘他看过高行健的灵山。那女生瞪着可爱的大眼睛说，高仓健我知道，高行健是谁啊。瘦狗一下就蔫了。
　　《灵山》搁瘦狗书架上已经很久了，我想其中也应该会有哲学蚊子文化蜘蛛之类的动物遗骸在其中默默等待着书的主人或者是下一位读者的光临吧。
　　"嘀……”是小三上线了。我不得不把自动回复暂时关闭，不然这家伙又要骂我“见色忘友”了。礼节性的寒暄之后，小三泡ＭＭ去了。我刚要把自动回复再次打开以继续我的挖坑灌水事业，有个网名叫“骑猪听涛”的ＭＭ（？？）跟我打招呼。
　　——　嗨，还记得我吗？
　　——　忘了。
　　——　我就上次那个“骑驼听沙”啊！
　　——　哦，想起来了。
　　　 （谁知道你是哪根葱，一会儿骆驼一会儿猪的简直有病。）
　　——　你的记性好好哦，我好高兴啊，耶！
　　　 （鸡皮疙瘩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　我的网名好听吗？
　　——　 perfect！
　　——　什么意思？
　　—— （这ＭＭ不会是小学生吧）哦，非常好。
　　——　谢谢，耶！
　　　 （这ＭＭ准是台湾同胞。鸡皮疙瘩开始茁壮成长）
　　——　你现在在哪啊？
　　——　寝室。
　　——　我能来你那玩吗？
　　——　你知道我在哪吗？
　　——　 知道啊，上次你不告诉我了吗？
　　—— （竟有这等事？满脸虚汗）我长得很难看怕吓着你。
　　——　没关系的，我胆子很大。
　　——　我是担心你的心理承受能力
　　——　谢谢你的关心，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很强的。
　　　 （我靠，太难缠了吧。快刀斩乱麻算了。）
　　——　可我得考虑我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啊……
　　　　那骑猪的ＭＭ挨了一闷棍，半天不说话。我赶紧把自动回复打开，然后狂笑。
　　　　正在给kitty写贺卡的兔子忽然抬起头幽幽地说了一句。新年就要到了，不知２００２年是否又是理想幻灭的一年。瘦狗接话道，兔子你有点人文精神好不好，玩什么深沉啊，你小子在爱情事业上都那么有追求能叫“理想幻灭”吗？什么叫“理想幻灭”，看看我和大牛吧。我说，瘦狗你他妈的别想死还拉个垫背的，我哪“理想幻灭”了，我可比你有追求啊。好好好，有志青年别生气，当我刚才是放屁好吧。瘦狗一脸讪笑。“砰”，山鸡一阵风闯了进来。彻底解脱了，山鸡大叫。干嘛啊，一惊一咋的，兔子被山鸡吓了一跳，愤愤地说。我和欢欢彻底byebye了，山鸡面露喜色。啊，你把欢欢给蹬拉，瘦狗似乎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欢欢多好啊，不就任性了点吗？什么叫“蹬”啊，多难听，好聚好散呗，山鸡一脸不屑。我说，山鸡，你选择２００１年的最后一天作为分手的日子可真有创意啊。嘿嘿，蓄谋以久。山鸡自以为幽默，脸都笑歪了。唉，痴心女子负心汉啊。瘦狗长叹一声仰面倒在床上。四人无语。
　　“嘀……”小三的图标又在闪个不停。那位遭受打击的ＭＭ已经骑着猪走了，我放心地把自动回复给关了。我猜小三这小子准是想下线一个劲地在跟我说８８呢。
　　—— 大牛，告诉你个事儿，你知道吗？
　　—— 什么事啊？你不告诉我哪知道。
　　—— 就鸭鸭那事啊。
　　—— 鸭鸭？我一直就没她消息，太远了。她出什么事了，快说！
　　—— 鸭鸭怀孕了！
　　——（我有点懵）她结婚了？
　　—— 什么结婚，她在学校啊。
　　——（我反应过来了）是谁干的？
　　—— 就原来五班那蚊子啊。大二的时候他就和鸭鸭就同居了，没想到现在出事了。
　　——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 我知道你喜欢鸭鸭，怕刺激了你，所以……
　　—— 现在鸭鸭怎么办？
　　—— 唉，鸭鸭怀孕的事现在闹得满城风雨。上次回家我听人说因为鸭鸭有先天性疾病，医生不让她堕胎说堕胎会危及她的生命。鸭鸭现在在家，很可能要被学校开除。
　　—— 蚊子呢？
　　—— 你知道他爸是干嘛的，他能有什么事。
　　　我再次把自动回复打开，然后呆呆地坐在电脑前觉得心里堵得慌，剪着碎发有着孩子般笑脸的鸭鸭在我脑海中不断闪现。瘦狗躺在床上唱社会主义好，破锣嗓子让我不堪忍受，出去走走吧。我关了自动回复想跟小三说再见，却发现小三已经下线了，但他的头像还在不停地闪。
　　——我知道你现在不好受，想开点。
　　—— 我想我是猪。
　　—— 蚊子那小子我会警告他的，别人怕他老子，我不怕。
　　—— 我想我是猪。
　　——唉，现在说什么都于事无补，真不知道当初鸭鸭是怎么想的会看上蚊子这个无赖。
　　—— 我想我是猪。
　　—— 其实你早该对鸭鸭表白的。
　　——我想我是猪。
　　—— 你说句话啊。
　　—— 我想我是猪。
　　—— 不错，你确实是一头猪！！！
　　—— 我想我是猪。
　　——不说了，你自己保重吧。
　　关了电脑。我拿起六级词汇手册出了门。瘦狗在后面冲我嚷，又去哪背单词啊，果然是有志青年啊。２００１年的最后一天并不冷，但我却分明听见了“吱吱嘎嘎”东西碎裂的声响并感受到一丝沁骨的凉意从心底泛起。走在沉沉的夜幕中，我不由打了个寒噤。从女生宿舍楼前经过的时候听见有歌曲飘出窗口，是黄舒骏《马不停蹄的忧伤》“我永远记得少年的时候，在薇薇家的后面，祈求一个永恒的约定。喔！令我心碎的记忆……我马不停蹄的忧伤，马不停蹄向远方奔去……”。走过男生宿舍楼又听见瘦狗在宿舍里唱红色摇滚，我边走边跟着瘦狗一块唱“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
　　黑暗中传来一句，傻逼！还有女子轻浮的笑声，一闪即逝。
　　我知道一个时辰之后2002年的钟声将轰然敲响。